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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问题将不可避免地归结为:谁来扮神?
——穆阿迪布,摘自《口述史》
赫娃·诺里跟随一名年轻的鱼言士传令兵走在盘旋通往奥恩城地下深处的宽阔坡道上。她在节庆第三日午夜前接到了雷托皇帝的传召,当时她正专注于调节情绪平衡。
她的第一助理奥思瓦·耶克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男人——沙色头发,瘦长脸,一对眼睛从不长时间看着某样东西,也从不直视对话者的眼睛。耶克交给她一张梅默雷兹纸,说是“近期节庆城暴力事件汇总报告”。
她坐在一张书桌前,耶克站得离桌子很近,眼朝下盯着她左边的某个地方。他说:“鱼言士正在全城范围内屠杀变脸者。”他并没有显得震惊。
“为什么?”她问。
“据说贝尼·特莱拉有行刺神帝之举。”
一阵惊恐袭遍她的全身。她往后一靠,环视着这间大使办公室——这是一个圆形房间,配一张半圆形书桌,锃亮的桌面下暗藏着多种伊克斯设备的控制器。暗色调装潢颇符合机要之处的氛围,棕色木制嵌板下藏有防监听监视装置。整个房间不设窗户。
赫娃尽力掩饰心中的不安,抬眼看着耶克问道:“那么雷托皇帝……”
“行刺活动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不过这也许可以解释那场鞭刑。”
“也就是说你认为的确存在行刺的图谋?”
“是的。”
这时出现一名雷托皇帝派来的鱼言士,接待室刚一通报她就进门了。有个贝尼·杰瑟里特的干瘪老太太跟在后面,鱼言士介绍她是“安蒂克圣母”。安蒂克专注地盯着耶克。长着一张嫩滑的娃娃脸的年轻鱼言士传话道:“圣上命我重复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一传你,就必须立即回来。’现在他传你。”
就在鱼言士说话的时候,耶克开始烦躁不安。他四处乱看,似乎在房间里找一样并不存在的东西。赫娃在外衣上加了件深蓝色袍子,嘱咐耶克待在办公室里等她回来。
使馆外的橙色夜灯下,街道一反常态的空空荡荡,安蒂克看着鱼言士,只说了声“没错”,就跟她们分手了。鱼言士把赫娃从阒寂的街上带到一栋无窗的高楼,那条螺旋陡坡就直通此楼的地下室。
走在这条半径很小的螺旋坡道上,赫娃感到一阵阵晕眩。明亮的迷你白色球形灯飘浮在中庭,照耀着叶片巨大的紫绿色藤蔓植物。这种植物攀悬在闪闪发光的金丝上。
这条坡道铺有黑色软性路面,听不出脚步声,这反而让赫娃对袍子轻微的窸窣声敏感起来。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赫娃问。
“去见圣上。”
“这我知道,可他在哪儿?”
“在他的私人宫殿。”
“深得可怕。”
“是的,圣上喜欢地下深处。”
“这么转啊转的把我搞得头都晕了。”
“要是不看那些藤蔓会好些的。”
“这是什么植物?”
“这叫藤萦,应该是没有一点气味的。”
“我没听说过。是从哪儿来的?”
“只有圣上知道。”
接下来两个人沉默地走着。赫娃试着理了理心绪。神帝让她充满了悲伤。她能感觉到他里面的那个男人,那个本来应该存在的人。一个人为什么要把一生投入到这项事业中去呢?有人知道吗?莫尼奥知道吗?
也许邓肯·艾达荷知道。
她的思路转到了艾达荷身上——真有魅力,男人味儿十足!她觉得自己深受吸引。要是雷托拥有艾达荷的身体和外表就好了。可莫尼奥——那是另一个问题了。她看着鱼言士的脊背。
“能跟我说说莫尼奥吗?”赫娃问。
鱼言士扭头瞥了一眼,淡蓝色的眼睛露出怪异的神情——恐惧,或是一种古怪的敬畏。
“有什么不对吗?”赫娃问。
鱼言士转过头去看着脚下的螺旋坡道。
“圣上说你会打听莫尼奥。”她答。
“那就跟我说说他。”
“说什么呢?他是圣上最亲密的心腹。”
“连邓肯·艾达荷也比不了?”
“嗯,是的。莫尼奥是厄崔迪人。”
“莫尼奥昨天来找过我。”赫娃说,“他说我应该对神帝有所了解。还说神帝能做任何事,任何他认为有益的事。”
“很多人都相信这一点。”鱼言士说。
“你不信?”
就在赫娃问话的当口,坡道拐完了最后一个弯,前方几步远就是一间连着拱门的小前厅。
“圣上马上会接见你的。”鱼言士说完转身爬上坡道,没有回答自己究竟信不信。
赫娃穿过拱门,发现自己来到一间层高较矮的厅堂,面积也比觐见厅小得多。这里的空气清新而干燥。隐藏在天花板角落里的光源发散着淡黄色光线。她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昏暗的照明,注意到地毯和软垫散乱地围着一小堆东西……当这堆东西动起来的时候,她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原来这正是乘在御辇上的雷托,只是他待的这块地方是凹陷下去的。她立刻领悟到了这间屋子的设计用意,是为了缓解来客的压迫感,同时降低雷托自身的高度,使其不显得那么盛气凌人。由于他的体长和体重过于扎眼,一方面只能依靠阴影加以掩饰,另一方面还要将灯光聚焦于面孔和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