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候天赐的手型(第2/8页)

“如果不想被我鹦鹉学舌,那就不要妄自菲薄——或者说您想要浅薄的安慰?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粉丝。如果恭维就能让你安心,那我可以一天到晚捧你个不停。”

希塔的眉毛苦涩地拧在一起。看到她探询的视线,罗布叹了一口气:“恭维你不需要专业知识。真正的粉丝都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颓废,就连狗身上的跳蚤都知道。”

“你是——?”

“罗布。”

“罗布,”希塔用杏仁般的大眼睛盯着他,“你很骄傲啊。”

罗布似乎很喜欢希塔的判断,爽朗地笑起来。

“既然有了结论,可以说说工作了吧?”

“工作?接待吗?”

罗布没有回答。他从左手的腕带中拉出薄膜显示器。

“塔莉亚,动植物全图,输出到薄膜显示器。”

刹那间,罗布的脸染上一层白光。薄膜显示器上映出德墨忒尔的地图。

希塔听说过阿弗洛狄忒的学艺员都连接着各自研究领域的数据库。据说只要在头脑中下达指令就会产生反应。

“特意把指令说出来给我听也是接待工作之一?”

“嗯,是啊。”罗布挑起眉毛。

“又拿我当傻瓜。”

“没有啊,对主演总要尽礼节。你有知晓一切的权利。”

“都被赶出企划会议了算什么主演哟。这一次我也只不过还是按照吩咐扭动身体,做个跳舞娃娃罢了。”

“你想错了,田代很尊重你的意见。他不是把你排除在外进行策划,而是根据你的要求在做准备。”

“……什么意思?”

“科尔奈也赞成田代的意见。他之所以不做安排,就是因为想让这一次的公演完完全全按照你希塔·萨达维的想法来进行。”

罗布把薄膜显示器递到她的面前。

“好了,从哪儿开始看起?挑选公演的候选地点?还是先找一棵能够衬托你舞姿的大树?我的专业是植物学。只要你开口,不管哪儿的树我都能给你移过来。要摘花也没问题——除了珍稀品种。”

希塔第一次慌了。“拿、拿我当——”

“说了没有啊,到底是哪一点让你这么想?”

“你看,连地点和花草都随我……”

罗布恶作剧地保持沉默。

“我……第一次自己决定公演内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哎呀哎呀,你不是一直都说想要按自己的意愿做吗?那就让你更困惑一点吧。绘画工艺部门也答应提供支持,他们会提供珍贵的展示品给你做舞台装饰。我想这是对你舞蹈的最大信赖。”

希塔双手紧握,微微颤抖。罗布将薄膜显示器收好,轻轻一拍雕像的手掌。

“如果不想被人说在走下坡路,就请把你的舞姿放到这里来。你说自己是老妇女?阿弗洛狄忒的所有部门都做你的后盾,这样的老妇女也是空前绝后吧?”

“可是——”

“曾经一败涂地又有什么关系?在最完美的条件下尽情舞蹈才是最重要的。让自己开心就好。”他突然正色凝视希塔的眼眸,说,“这场公演一定会成为一场无比华丽的、与你的才能和经历相称的引退公演。”

希塔犹如羞怯的少女一般抬头望向罗布。学艺员的脸上隐约浮现既非哀伤也非怜悯,而是和适才判若两人的沉着。恐怕和我同样年纪吧,希塔想,毫无遗漏地看到我的荣耀与坠落的世代。

她第一次露出真正的微笑——虽然在鲜明的眉毛中间带有阴影。

这个人知道的,希塔·萨达维的一切……

希塔的风靡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

生于印度的她,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在跳舞。一开始当然是模仿电视、电影上的舞蹈,不管是太鼓还是锡塔尔琴,天生的音感让她连第一次听的曲子都能毫无错漏地踏准舞步,每当节点到来的时候必然会摆出美丽的造型,令她那天生的美貌绽放得格外鲜艳。周围的邻居朋友无数次劝说她的父母把她卖给电影公司。但是她的父亲信奉伊斯兰教——这从希塔的姓氏就能看出来,并不想把自家的独生女浸泡到印度文化中。在伊斯兰化与印度传统文化复权两波大浪的激烈冲突中,希塔没能学习专业的舞蹈知识,被父亲强行拖进了一日五次的祈祷漩涡。

沐浴着具有大量音乐要素的祈祷语,小小的希塔在思考。

“一切赞颂全归安拉”与右手的摇摆很契合,“除安拉外绝无主宰”与扭动身躯伏倒的动作很相称。在颤音中抖动身体。“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这里锤炼步法会很有趣。不过真这么做的话会受处罚。

但在十三岁时,希塔遇上了不会受处罚的伊斯兰舞蹈。在神秘派的布道公演上,她看到了苏菲教团的旋舞。男人们乘着庄严的合唱与民俗乐器的节奏不停旋转,白色长法衣的衣裾形成美丽的圆锥,翻滚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