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奈松,被厌弃
奈松已经太久没有过自豪的感觉,所以那天,当她有了治愈沙法的能力之后,她一口气跑过小村,到寻月居去告诉他。
“治愈”是她的主观感觉。她过去几天老去外面树林里,练习她的新技能。并不总是很容易察觉生物身体中的异样;有时候,她必须小心追随事物中的那些银线,来找到它的结点和扭曲之处。最近,火山灰掉落得更加频繁,持续,多数树林都已经出现片片灰黑,有些植物开始凋零,或者用休眠来应对环境变化。这对它们来说是自然反应,而银线继续流转,证明了这个。但是,当奈松放慢节奏,细细察看,她常常也能发现一些东西,它们的变化并不自然,也不健康。比如岩石下的蛴螬,体侧长出了异样的突起。还有蛇——第五季开始之后,它们变得有毒,而且更凶狠,所以她只在一段距离外观察——会有脊椎折断现象。有甜瓜藤变成中凸形状,会积攒太多火山灰,而不是凹陷形,更容易把灰摇落。还有一个巢穴中的少数蚂蚁,它们被某种寄生菌类感染过。
她在这些东西身上练习去除恶症,还有其他很多对象。这是个很难掌握的技巧——就像仅仅用线来完成外科手术,甚至还不能触及患者。她学会了如何让一根线的边缘特别尖利,如何用另一根打成圈,系上扣,还有如何截断第三根,用它燃烧的断头来烧灼伤口。她把蛴螬身上的突起去掉,但它死了。她把蛇身体里断开的骨头缝合,尽管这样只是加速了正在自然发生的过程。她找到了植物内部发令“向上弯”的部分,说服它们说“向下弯”。蚂蚁的结果最好。她无法把全部菌类都从它们身上剃除,甚至无法解决掉大部分,但她可以切断它们脑中的某些连接,阻止它们的怪异行为,让感染不再蔓延。她非常非常高兴,因为有脑子可以处理。
奈松练习的高潮,发生于无社群盗匪再次攻击时,那是某天早上,当露水仍在打湿火山灰和地面上的其他垃圾。那个被沙法重创的团伙已经消失;这拨是新来的坏人,还不清楚这里的危险。奈松已经不再被她的父亲分心,不再无助,在她冻结一名匪徒后,剩余大部分人都逃走了。但在最后的瞬间,她察觉其中一个人体内有一团银线,然后不得不求助于老旧的原基力(她已经开始这样看待它)来促使那名匪徒脚下的地面陷落,把她困在一个陷阱里。
奈松从坑边看时,那匪徒向她掷出一把尖刀;她没被刺中,纯粹是运气好。但奈松躲在不会被看到的地方,小心地追随那条银线,并且在那女人的一只手上发现了一根三英寸长的碎木片,扎得那么深,已经触及骨骼。木片正在毒害她的血液,最终会让她丧命;感染已经严重到让她那只手肿大一倍。一名社群医生,哪怕只是像样点儿的游医,都能把那东西取出,但无社群者没有那样奢侈的条件,无法得到专业照顾。他们靠运气活着,而在第五季期间,好运十分有限。
奈松决定充当这女人的好运气。她在旁边安顿下来,以便集中精神,然后小心翼翼地——与此同时,那女人在惊呼,谩骂,喊叫“到底怎么回事?”——把木片拔出。等她再次向陷坑中窥探,看见那女人双膝跪地,不断呻吟,抱着她流血的那只手。奈松为时已晚地意识到,她还需要学会如何麻醉,于是她回到原来那棵树旁边,再次抛出自己的银线,这次是要捕获一根神经。她花了一些时间才学会如何让它麻木,而不是造成更多痛苦。
但她最终学会了,等她完成之后,觉得很感激那个匪帮女子,她还躲在陷坑底下,呻吟着,神志不清。奈松不会傻到放她逃走。如果她活下去,结局或者是死得很慢很痛苦,或者就是再次前来袭扰,也许下次就会危及奈松喜爱的某个人。于是奈松最后一次抛出她的银线,这次精准地切断了她的脊柱上端。这样没有痛苦,而且要比那女人想给奈松的命运更心软。
现在她跑上山坡,向寻月居方向返回,杀死埃兹以来头一次感到高兴,她太急着见到沙法,几乎没注意院子里的其他小孩,他们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冷冷盯着她看。沙法向他们解释过,说她对埃兹做出的事只是意外,希望它是对的,因为奈松很想得回他们的友情。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沙法!”她先是把头伸进守护者木屋。只有尼达在那里,盯着中等距离外,像是在出神地思考。但奈松一进来,她就集中精神,用她特别空洞的方式微笑。
“你好,沙法的小东西。”她说,“今天你看起来很兴奋啊。”
“您好,守护者。”奈松对尼达和乌伯一直很讲礼貌。他们只是想杀掉她而已,这可不是可以忘掉礼貌的理由。“您知道沙法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