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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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训练的任务不算很重,一周只训练七天而已,因为要赶进度,将之前落下的课程悉数补上。可惜训练的强度并不代表成果,盲目填充的课程安排除了搞得学员们疲惫不堪之外,一无所获。
恢复训练第一天,谷二臻就崩溃了,中午回宿舍直接往霍九建的床上一倒,叫苦不迭:“哎哟我的亲娘哎!腰肌劳损嘞!被整残嘞!”立刻引来一顿质疑。
“你哪来的腰肌?”华泰崂问。
“你哪来的腰?”郑能谅补刀。
“你本来就残的好不好?”霍九建戳戳他的大脑袋。
下午训练开始前,谷二臻找到祝班长:“报告班长,我要请病假。”
祝班长问:“什么病?”
谷二臻说:“我残了。”
祝班长上下打量着他:“哪残了?”
谷二臻理直气壮:“脑残了。”
祝班长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脑残了更应该好好锤炼身体,不然从头到脚就全废了,脑残志坚,自强不息。耶!”
然而学员们都清楚,这些训练科目对于锤炼身体并无多大帮助。就拿主要科目之一的队列训练来说,那些班长们懒得动一下本来就不富裕的脑子,只知道让学员们无休止地重复单调的动作,起初还亲自示范一遍再指挥大家做,到后来索性让排头兵接替这项工作,他们则跑到树荫下乘凉去了。不过这不能完全怪班长们不负责任,其实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做才算标准。来教这帮学员之前,他们毫无带兵经验,既没有研究过正确的动作也没有进行规范统一,而且他们各自在军校里的学习水平也是良莠不齐,教出的动作自然也是千奇百怪。为了检验训练成果,每个小队会定期把几个班拉到一起表演一番,结果是各班有各班的走法,同一个班里的人也不尽相同,看上去就像一支东拼西凑起来的联合国军。
小队长们一看不对,便要纠正,可这些动作都是经过无数次练习后被学员们掌握的,再想改就没那么容易了。然后区队长一看不对,也来纠正一番,最后是莫大队长。就这样,几拨教官都按各自的理解和习惯来“规范”了一下动作,经过数个版本的激烈碰撞之后,学员们方寸大乱,结果连一个简单的齐步走都不知该怎么走,成了名副其实的邯郸学步。一个方阵走出来,不是左边人把右边人的手碰出了淤青,就是后面人把前面人的胶鞋踩成了拖鞋。
与既枯燥又混乱的队列相比,军体拳就比较受学员们欢迎,因为男生们大多有侠客梦,觉得学了之后可以用它来英雄救美;而女生们大多有女王梦,觉得学了之后可以用它来降服老公。
不过这套军体拳被发明出来既不是为了英雄救美,也不是为了降服老公,而是为了表演。为了展现拳法的威力,莫大队长从西电军校拉来一个示范班打配套,一边饰演武林高手,一边饰演挨打的。一打起来,果然效果非凡,挨打的那一边在空中飞来飞去,又是翻筋斗又是背摔,还配上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华泰崂被这神奇的武功深深迷住了:“哇,比北斗七星拳还厉害呢!都能把人打飞?”
“这你就不懂了,”霍九建不以为然道,“拳法的威力取决于对手的配合程度,真正的高手其实是挨打的那个人。”
到教学阶段时,学员们便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出拳者的功力深浅不重要,只要被打的那个人轻功足够好,打出动作大片的效果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和北斗七星拳还有一定的差距,但大家还是一致认为这套军体拳招招都很实用,尤其是针对雄性敌人设计的那几招,杀伤力惊人,可以直接影响到人类的繁衍。
实用是实用,可没有实力也是没用的。天之骄子们从小到大苦练的都是背书答题这一套本领,一直以来的假想敌就是高考独木桥上那千军万马,所以在身体素质上并无任何提高,反倒是落下近视眼、颈椎病、脱发、驼背等一堆后遗症,要在短时间内练成军体拳谈何容易?
教官说:一套拳打下来,敌人基本上就丧失战斗力了。
而事实是,打完一遍军体拳后,学员们个个累得气喘如牛、东倒西歪,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教官又说:这套拳法的精髓就是十二个字——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行如风。
遗憾的是,由于大多数学员的武学天分并不高,结果用实际行动将上述武学境界作了另一种诠释:
站如松(松鼠)、坐如钟(钟摆)、卧如弓(老太公)、行如风(羊癫疯)。
学员们的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确信自己在武术界和军事领域都注定碌碌无为,纷纷打起了退堂鼓,瞬间化身成完颜宗弼渡淮河时的南宋百官,不是装病请假就是装疯卖傻。但校方可比宋高宗强势多了,明确规定,军训成绩不合格的,本学期的体育成绩直接不及格。西都大学虽然是个综合性大学,却一向对体育特别偏爱,体育一门不及格就不给毕业证。或许是不折不扣地落实德智体全面发展的要求,或许西都大学的前身是一所体校,或许校长本人是一名体育爱好者,或许西都大学早年的校训其实是以武会友、精忠报国之类的,不管怎么说,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倒霉的学生因为体质或体能比别人差而白读了四年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