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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事吧,说出来给我听听怎么样?”
“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事。”
“原来如此。”相泽医生小声嘟囔了一句,继续问道,“那么,最近您的生活有什么变化没有,哪怕是很微小的变化也算。”
“……那倒不能说没有。”
我被叫到内务省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喜里川正人,而且知道了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参加某种实验为条件,他的意识活了下来,存在于篠塚拓也的身体里。但是对于我来说,喜里川正人的事情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消失了,但他为此向我道了歉,我接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至于其他,就是喜里川正人个人的问题了。做什么选择是他的自由,我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比起喜里川正人来,对我刺激最大的是篠塚拓也的言行。篠塚拓也把明明白白的谎言当作真实毫不怀疑地相信,前后矛盾说不通的时候,就用编造故事的方法来维持他那个虚构的世界。而且他自己一点都意识不到,好像在他看来,只有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才是真实的。看到他的样子,我的内心深处萌发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像与他产生共鸣似的在蠢蠢欲动。那种感觉是什么呢?到现在我也解释不了。
“我从您的表情上看出来了,您不想说。”
我吓了一跳。
“没关系的,不想说的话没有必要勉强说出来。”
听相泽医生这么说,我反倒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了。
“那么,那件事以后,跟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吗?我指的是您本身。”
“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即使身心有变化,有时候自己也是意识不到的。这种时候,用做梦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情况比较多。”
“做……梦?”
“您想起什么来了吗?”
以前我经常梦见自己坐在公交车上,坐的是同一路公交车,窗外的景象却不是我熟悉的街道。但是最近我不做这样的梦了。
我把这个变化告诉了相泽医生。
“这样的梦不做了,别的梦呢?”
“不记得了……对了,有时候做住在医院里的梦。”
“您再说详细一点儿。”
“我在病床上躺着,病床旁边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伤心地看着我……大概就是这样。”
我发现相泽医生柔和的表情里,闪过一丝恐惧。
“您对那位上了年纪的女性印象如何?”
“说不好……”
“是您认识的人吗?”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说是认识也可以,说是很亲近的人也可以,不过我想不起她的名字来。也许是我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的女演员吧……只能这么说了。”
突然,我觉得焦躁不安起来。胸中一股燥热的东西就像找不到出口似的四处乱窜,让我想跑到大街上去。
“您不要紧吗?”
“啊,现在心里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啊……不……没什么。”
“这种感觉是非常重要的。请您把刚才想到的、感觉到的东西说出来。”
“不过是胡思乱想而已。”
“请说出来吧。”
“我……”
我的内心拼命抵抗,在开口说出来的那一刹那,一种活生生的感情的巨浪突然袭来,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您怎么了?”
周围的世界急速地离开我远去,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真想一把抓住眼前的白大褂。
“不用客气,您说出来吧,没关系的。”
“这个……那个梦好像是现实,而坐在这里的我却像是在梦中。我的感觉……不,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还真有点儿不正常,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接受治疗啊?”
相泽医生仰天大笑起来。
“没有什么不正常!这种感觉谁都有!”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嘴上这么说,可我一点儿都没放心。现实与梦境反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不相信到刚才为止我度过的平静的日常生活是真实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应该告诉相泽医生啊?
“医生……我……”
“您说。”
可就在这时,刚才那纷乱的感情不可思议地平静下去了。
“您想说什么?”
“……没事了。没什么。”
相泽医生注视着我:“八田先生,以后每周到这里来一次吧。”
“我需要……治疗吗?”
“没您说的那么严重。您能把握自己的状况,没有什么大问题。您本人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公司会为您支付的。”
我考虑了一下之后,对相泽医生说道:“好吧。”
预约好下次的心理辅导时间以后,我离开了相泽精神科诊所。坐上狭小的电梯下降到地面,我走出了那座大楼。脚下的路面黑乎乎的,反射着路灯的光。刚才好像下了一阵雨。我默默地向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