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四章 再度交锋

龙鹰把席遥当年在道坛说的一番话,没保留的说出来,说时不自觉地模仿着席遥的神态、语调、失落、痛苦、渴望。

最后叹道:「他认定小弟是他今世的燕飞,他老哥唯一的希望,遂抛开一切,返南方其时他前世师尊孙恩修炼的道山福地,心无旁骛的修炼『黄天大法』,大功告成后,就来找小弟决一生死,看可否再创神迹。」、

闵玄清俏脸血色尽褪,没法压下心内的震骇,缓缓摇首,似欲摇掉交激冲荡的情绪反应,沉声道:「他对前生的描述,细致至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可是你怎晓得他不是想疯了,说话的是个半疯的人,在长年累月、眞假难分下,驰想出来的东西?」

龙鹰陷进深沉的回忆里,没直接答她,道:「当年小弟初抵神都,张柬之奉国老之命来找我,警告我勿要惹小魔女,我便向他查问边荒的事和燕飞这个人,因为在《道心种魔大法》的两册秘卷上,留有当时『邪帝』向雨田的笔记。向雨田与燕飞同时期,曾并肩作战,于笔记内提及燕飞,指他两次从死里复生,而不到我不相信的,是向雨田在卷末写下没头没尾『破碎虚空』四个惊心动魄的字,与三佩合一、仙门开启不谋而合。」

闵玄清咬着唇皮,呆瞪他,说不出话。

这是龙鹰本身的经验,只会在某些时刻,想起仙门,闵玄清所中的「仙门毒」没那么深,「受害」也浅。他亦是为她着想,就像燕飞为卢循着想般,不想卢循失去活着的情趣和意义,抱憾终身。

仙门是一种福缘,甚或千百世而成的机遇,不可强求。

忽然间,他强烈地想着端木菱。

闵玄清轻柔的道:「玄清在很多方面误解你哩!容玄清陪个不是,好吗?」

要她说出这几句话,绝不容易。

闵玄清外柔内刚,否则怎可能于男女事上过不留痕,伤心失落的全是另一方,外表娇柔温婉,内藏的却是坚强的道心。对龙鹰她特别看待,对杨清仁也许亦然。一般说词,难以逆转她既成之见,可是仙门之秘岂属等闲事,牵涉到天地之秘的奇异情绪,取代了她在见龙鹰前的「日常之心」,将她的思维扩展至无限,与宏大千万倍、超乎凡尘的象限结合,其他一切,人世间的恩怨情仇,顿然变得微不足道。

她的赔罪,表示她相信了。

话说回来,若非在神龙政变一事上,龙鹰显示出对皇位没有野心,那现在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仍缺乏令人信服的柱石。

就像席遥和法明,知悉仙门之秘后,世上的寻常事,包括帝皇将相,还有何好争的?

龙鹰道:「让玄清怪责,是小弟的疏忽,今次我以范轻舟的身分到西京来,是不看好朝廷形势的发展,更担心的是外患。武三思已拒绝了吐蕃王的提亲,还折辱来提亲的使臣,此事必有后祸。」

他主动提起闵玄清本来最想晓得的事,实为明智之举,是打铁趁热,藉仙门之事释她疑虑。否则龙鹰、法明、席遥三个野心家凑在一起,会干出甚么好事来?现在却因仙门之故,闵玄清清楚三人对尘世的成败,意兴阑珊,因她本人,于此时此刻,亦陷进这个情绪里去,毫无困难地了解他们。

龙鹰今次施尽浑身解数,一次过化解闵玄清对他的误会,以免愈演愈烈,是因不容有失,最怕她与杨清仁情到浓时,一句话坏了他的「长久之计」。一个祸源,怎都比两个祸源好。

上官婉儿,可交由符太处理。

闵玄清叹道:「玄清曾风闻此事,是张相告诉我的。唉!」

龙鹰道:「现在小弟等于被皇上放逐远方,无兵无权,以默啜的为人,岂肯错过良机?」

闵玄清骇然的朝他瞧来,忧心忡忡的道:「可是,鹰爷呵!你现在还可以做甚么?」

三岁孩童也晓得,突厥狼军天下无敌,唯一畏惧的,惟有龙鹰,对上时,从未试

过不吃大亏、没受重挫。

龙鹰等的就是这句话,正容道:「玄清愿为龙鹰做一件事吗?」’闵玄清没犹豫,肯定地点头。

龙鹰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的道:「今夜在这个静室内,任何一句话,止于静室之内。」龙鹰步履轻松的离开静室,临行前不忘留下香膏。

今次是眞的放心了,撇开两人间的关系不论,以闵玄清高洁的胸怀、为人,晓得龙鹰为的非是私利,会尽全力维护他不可告人的隐秘。

走了十多步,到回到长弄,方省起无瑕在广场恭候他大驾。一时间,没法从刚才渊海般的情绪脱身,无瑕美丽的倩影,宛如不存任何实质意义,也毫不实在。

忽然间,他渴想身边有美相伴,最好大家互不认识,共度良宵后立散东西,以后永不再见。他不明白为何有这个荒唐的想法,或许是因说及虚无缥嫩的仙门,想寻些有血有肉的刺激,在这方面,实莫过于男欢女爱的放纵和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