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十四章 指路明灯

龙鹰大感不妥当。

渠风吹来,令他从无瑕的媚惑清醒过来,而他之可以这么快回复,皆因进入舱房前严阵以待,故陷溺尚浅,没失去理性。

刚才心智为她媚术所迷,幻想出诸般理由为她开脱,此刻如梦之醒,方感到没一个理由可以站得住脚。

叩门。

宇文朔盘膝坐在榻子上,听龙鹰简要精确地说出与无瑕的关系后,问道:「在下可在甚么地方帮忙?」

龙鹰道:「我现在当局者迷,多多少少受对她的感情和憧憬蒙蔽,不肯面对现实,大多时失去了敌我之防的警觉,所以需要一个清醒睿智之士如你老兄般,作指路明灯。」

宇文朔讶道:「想不到范兄这般虚心。」

龙鹰苦笑道:「确是虚心,不过是空空洞洞、如在梦中的空虚心境。」

宇文朔摇头道:「不!是真正的虚心,只有真正明白自己的人,才够虚心的资格。」

龙鹰沉声道:「她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两人小心翼翼,约束声音说话。

宇文朔道:「范兄刚惊觉无瑕在船上时的第一个想法,是正确的。事实上他们看得很准,胜败的关键,系乎鹰爷,因而他们首要之务,是弄清楚鹰爷身在何处?在干甚么?保留远征旅有何作用?对此我们一一为她解答,无瑕目的既达,没有留下来的道理。对吗?」

龙鹰点头应是,心内宽慰,宇文朔这么快掌握到他心内疑惑,确拥足够的智慧,作他在迷雾里的明灯。

宇文朔思索着道:「另一个或可成为她仍要留下来的理由,就是须留在范兄身边,监察也好,爱上范兄也好,总言之守在范兄左右,若然属实,她便该向范兄献身,进一步迷住你,可是她并没这么做。」

龙鹰道:「还有个可能性,是她要亲自对付田上渊。」

宇文朔叹道:「你来找我,是找对了人。情之为物,最是微妙,其实范兄是晓得答案的,却不愿朝那个方向想。」

龙鹰一怔道:「哪个方向?」

宇文朔道:「就是有情或无情的方向。」

龙鹰现出深思的神色。

宇文朔道:「他们在害怕。」

今趟龙鹰真的摸不着头脑,奇道:「害怕?」

宇文朔道:「我现在即将说出来的,范兄很难接受,却是在下可想到的唯一解释。」

接着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他们害怕田上渊低估了『范轻舟』,既没法弄翻你的船,更杀不死『王庭经』。」

龙鹰动容道:「厉害!」

宇文朔欣然道:「范兄的反应,比我猜想中的好多了。」

龙鹰道:「如果不相信老兄的判断,就不来找你。他奶奶的!我太天真了,自作多情,以为无瑕不会害我。」

宇文朔道:「攻击北帮总坛,是虚晃一招,令我们认定他们有合作的诚意,携手反击北帮,事实上对台勒虚云害大于利,何似坐山观虎斗的轻松自如?」

龙鹰豁然而悟。

无瑕是惹不得的,征服她变成反被她征服,来个打蛇随棍上,从内部颠覆自己。龙鹰不是未试过后悔,却没一次这样痛心,因对无瑕不无情意,现在亦知悔恨于事无补,可是失落之意,挥之不去。

台勒虚云虽然弄清楚「范轻舟」不是龙鹰,但因过去十多天在西京发生的事,明白像「范轻舟」般的人,不会为他所用,若没这个见地,他就不是台勒虚云,但「范轻舟」无疑是他现时手上最有用的棋子,也是可牺牲的。

「范轻舟」之所以令台勒虚云忌惮,是因在西京异军突起,变成一股没人能压制的势力,左右逢源,政治手腕和江湖手段,均玩至出神入化,成可与田上渊分庭抗礼之势。表面上似被田上渊驱逐,可是台勒虚云经旁敲侧击后,晓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无瑕的作用,就是保证事情循台勒虚云构想的情况发展。

从这个方向看,无瑕一直在欺骗和玩弄「范轻舟」的感情。

也实难怪台勒虚云和无瑕,「范轻舟」太厉害了,在他们全力出手下,仍奈不了他的何。「扬州事件」,更显示出「范轻舟」惊人的反击力和杀伤力,如此这样的一个人,若任其坐大,将成为如龙鹰般的不测因素,能左右大局。

只有将「范轻舟」赶入穷途,令他反咬田上渊,大江联可坐收渔人之利。

机会就在眼前。

「丑神医」遇难,「范轻舟」和宇文朔难辞其责,可令「范轻舟」辛苦建立起来的声誉和关系,丧于一夕,从此变成无根浮萍、丧家之犬,再难起风云。台勒虚云仍可散播谣言,指偷袭竹青号的是田上渊,一石二鸟。虽然有韦后维护,对田上渊影响有限,却可加深武三思和宗楚客间的裂痕。最妙是「范轻舟」绝不会怀疑到无瑕身上去。

可以想象,明晚进入大河水域,田上渊来袭,混乱之际,无瑕来个混水摸鱼,将船弄翻,凭其在船上的优势,可准确掌握「丑神医」落水的位置,从水底行刺。纵以符太之能,因须护着小敏儿,不吃大亏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