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章 扰敌乱敌

历史不住重复。

龙鹰赶至时,整个部落近百个营账,被烧为灰烬,人畜不留,妇女死前均有被强暴的情况,惨不忍睹。

当年在南诏洱海的大屠杀,堆积如山高、烧成焦炭的受害者,骇人至极,仍及不上眼前的触目惊心,因被屠戮者血尚未干,龙鹰可分辨出男女老幼,从他们扭曲的身体和面容,想象到每

一个人死前所遭遇的事,甚至想到杀人者残忍的表情。

他心中涌起没法遏抑的愤怒,整个人给燃烧着,切齿痛恨。

一个在高地草原上,与世无争、安居乐业的游牧民族,忽然飞来横祸,给强徒以最令人痛恨的残暴手法灭族。

龙鹰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从箭矢的型制,他认出行凶者是大群路过的狼军,又从黄土上的印迹,估计对方人数有数千之众。

大批的突厥贼兵,要到哪里去?

若在偷听到敌人帐内对话前,此刻肯定茫无头绪,现在却清楚他们是默啜派出的先锋部队,目的地是统万城。

这完全是不必要的,他们大可绕过被杀部落的营地,高原民族绝不会干涉他们的行动,即使穿过营地,保持友善,肯定可得到热情的招待,可是突厥人却选择了冷酷不仁的手段,兽性大

发,绝对地违背了人性和天理。

突厥狼军向来凶残成性,以杀人为乐,恶名远播塞内外,但听闻是一回事,现在亲眼目睹,岂可坐视?

还有另一个考虑。

就是绝不能让他们赶在前头,早一步抵达统万。

唯一须考虑的,是这样以一人之力去挑战天下最强悍、人数众多的狼军,等于明着告诉他们自己是龙鹰,除非能杀尽对方每一个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翌日午后,龙鹰在草原边缘位置,追上狼军。

比之龙鹰原定会合己方兄弟的路线,突厥人偏往西南,现在立营之地,乃乌那水东岸,这道位于库结沙之南的河流,全长五十多里,源头该来自沙漠边缘区的胡洛盐池,在地面下淌流二

十多里后,冒出地面,然后钻回地面下,从有到无。短短一道河,却形成河谷盆地的地表,夹杂石质山岭、草原和湖泊,景色瑰丽多变。

龙鹰无心欣赏,一意向禽兽不如的贼兵讨公道,并要他们清楚明白,不分老幼滥杀无辜须付出的代价。如非在准备工夫上,花了他近两个时辰,在午前可追上对方。

突厥人选河谷旁的草原高地扎营,分五组,四组居外围,每组百帐,中央的一组比外围四组的帐篷加起来还要多,达五百帐,约略估计,人数在五千之间。以狼军的实力论,如此一个突

击部队,可抵得住二万唐兵的冲击,且胜面还是以狼军为高。

即使行军于千里无人之境,在防御上仍是一丝不苟,于营地四周高处遣人放哨,只要有敌来犯,可悍然反击。

凭其位置估计,敌方该是避过毛乌素沙漠最宽厚的部分,取道狭窄的沙漠带,切过沙漠区抵另一边的统万古城,此为最短的路线,即使现在龙鹰等人立即从骆驼堰出发,绝快不过他们。

所以龙鹰是既为被屠的牧民,也为自己。

龙鹰先潜往乌那水东南方尽处的高崖,卸下装备,包括在屠杀现场寻获的大批箭矢,其中六十多枝包上就地取材绑上布帛的火箭,这才再潜往敌营东北方,装作从屠场直追上来的模样,

奔上面向对方营地的一座山岭之颠,以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言语,槌胸顿足,狂咒乱骂,神态悲愤至极。

最接近他的岗哨,亦在四百多步外,且须上坡下坡。站岗的四个狼军,先是莫名其妙,接着露出恍然神色,却完全不当他是一回事,还放声嘲笑,着他过去受死。

营地内的人纷纷从帐内走出来,看发生何事,见状后无不发出耻笑之声,笑他不自量力,像在看猴戏。

龙鹰心忖你这群兽兵还不中计。

原来他现在穿上的是被屠牧民的装束,戴着有其民族特色的帽子,加上仍是「范轻舟」的外表,即使狼军里有人见过他,不单没法认出他是龙鹰,还以为是外出未返、避过死劫的漏网牧

民,追上来报复。

龙鹰状似疯狂,却是暗里留神,看可否将对方的主将引出来,认清样貌,时机至时来个擒贼先擒王。

此一先锋部队,所负任务非同小可,关系到默啜的主力大军能否在无定河北取得强大的据点,与胜败息息相关。其徒步远奔千里,肯定兵精将良,领军者必为默啜认为可负此重责的猛将

,如能斩下他的首级,对狼军打击之严重,无庸置疑。

不论龙鹰如何神勇盖世,若正面硬撼,数百狼军足可令他力尽而亡,遑论以千计的悍勇战士,因而只可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