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第七章 在劫之战
小敏儿进入偏厅,提着另一壶滚烫的茶,看着她,人间化为仙境,赏心悦目之至。
阅读《实录》,最不用隐瞒者,符太外轮到她。
瞧着她为自己添茶,龙鹰和她闲聊两句,问道:“宫城祝捷,小敏儿有到宫内趁热闹,看拔河和球赛吗?”
小敏儿摇头,道:“没有呵!”
龙鹰讶道:“为何不去?”
小敏儿斟满一杯后,放下茶壶,移后少许答道:“敏儿不想去。皇上、娘娘和公主们的玩意,敏儿自懂事以来天天得看,再去看,会令自己想起不开心的事。”
龙鹰后悔勾起这个话题,岔开道:“宫廷有很多玩意吗?”
小敏儿如数家珍的道:“舞蹈、唱曲、百戏、诗文、书画、棋艺、角抵、投壶、拔河、秋千、风筝、斗鸡、斗蟋蟀、狩猎等等,多不胜数!”
龙鹰听得目定口呆,心忖皇室贵族,有的是时间和条件,享受多姿多采的生活,确非自己这个老百姓可以想象。
小敏儿知他正在用功,知机告退。
符太感到太平和杨清仁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和张仁愿的对话,该也想晓得相王李旦想问何事。
张仁愿道:“相王垂询,大人明晚是否真的赴乐琴轩的雅集?届时又是否真的详述河曲大战的精采过程,揭露能赢得大胜的秘闻、秘辛?”
难怪李旦须透过张仁愿来问他,张仁愿的转述含有两个“是否真的”,显示出李旦的怀疑,言外之意是符太怎可能忽然变得这般的好相与?怕听到的为谣传,故不好意思亲自问他,说到底亦是怕符太没什么好说话,大家始终不算相熟。
符太迎上相王投来的目光,苦笑道:“鄙人给架上了轿子,今趟在劫难逃,相王明鉴。”
相王听得双目放光,莞尔道谢。
太平娇躯探前,向相王李旦道:“王兄破例参加雅集,都凤肯定非常高兴,大有面子呢!”
张仁愿又别过头去,和李旦继续密斟。
符太坐直时,杨清仁赞叹道:“太医大人的魅力非同凡响,现在都凤的问题是,她的乐琴轩能否容纳那么多人?闻风拉衫尾而来的,肯定非小数目。”
太平笑道:“难怪大人说在劫难逃,要人人听得清楚,大人最好先给自己开两服能补中益气的神药。”
符太待要答她,楼下鼓乐声喧天而起。
皇帝、皇后驾到。
乘拔河赛进行,天下大乱之际,符太逃离赐座,找到在附近的高力士,两人避往凭楼观礼的人群后方。
符太苦笑道:“我们以和为贵的小计,恐怕行不通,有样子给你看哩!皇上那副模样,非常骇人。”
原定计划,是如马球赛任何一方落后,李显令杨清仁下场,挫强扶弱,当筹数扯平,李显便在球赛分出胜负前中止比赛,祭出无可争议、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效法当年的高祖李渊,与波斯人和气收场。
此计完美无瑕,唯一问题,是须依赖李显,而此时的符太,终发现李显极可能是普天之下,最不可依靠、倚赖的人。
高力士叹道:“经爷明鉴,此计乃姑且一试,为太子尽点人事。皇上一向如此,懂放不懂收,玩起来天昏地暗,什么正事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安乐最懂掌握,趁皇上玩得日月无光之时,来缠皇上,皇上为了可继续吃喝玩乐,看都不看就批出安乐拿去鬻官的敕令。”
符太记起当日藉李显施拖延之计,韦后派出妲玛去提醒李显,当时因李显这个弱点,对大**和他有利,不以为意。现时情况倒转过来,需要的是另一个妲玛,好提醒名副其实的昏君依计行事,只恨有韦后在旁,又不可出动高小子,谁都没办法。
拔河比赛开始,李显变得如痴如狂,叫得比任何人厉害,丧失理智。
符太点头道:“最后受害的,还不是他,老子不管了。”
龙鹰掩卷嗟叹。
比诸兵变前,李显现在虽仍不济事,可算有天渊之别,至少能独力抗衡恶后、权相,贯彻以杨清仁取代韦捷之计,可惜为时已晚,李显犯了汤公公的“四不”之一,失去了李重俊作为缓冲和屏障此一关键性策略。
输了此着后,韦宗集团改弦易辙,打出安乐大婚的绝牌,动李显以情,舒缓了与李显的关系,同时分化以龙鹰、符太和宇文朔这个围绕在李显的小圈子。
对符太的“丑神医”,韦、宗不存幻想,誓要将他拖下泥淖,要他为李显之死负最大责任,或许因着“龙鹰”的关系,不敢杀他,不过,能把丑神医逐离西京,已达目的。
宇文破虽或罪不至死,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身为贴身保护李显的大将,皇帝忽然驾崩,撤职换人,谁敢挺身为他说话。
宇文朔获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如龙鹰的“范轻舟”亦被设局害死,他孤掌难鸣,可以有何作为?便任他投闲置散,到局势稳定,慢慢收拾他不迟。政治斗争从来是这个样子,心软者万勿涉足,如女帝当年,将反对者赶尽杀绝,不理会是否亲生子女。 韦宗集团此计,不可谓不毒。很难想象安乐蓄意害死自己,不过若然如此,实毫不稀奇,在祝捷国宴观烟花的承天门楼上,安乐出言维护田上渊,茫不理会田上渊为“卖国贼”,可知她为求登皇太女之位,什么国家、民族、百姓全不在考虑之列,谋的乃一己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