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八 第十三章 唇枪舌剑

无论寇仲和徐子陵如何肯定杜兴是奉颉利之命来设陷阱对付他们,又或肯定他是狼盗的幕后主使者,而杜兴更与充满邪恶味道的大明尊教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是基于三个原因,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首先是要顾及北疆数城人民的安全。

杜兴代表的是一种能平衡关内外的势力,成为外族与高开道之间一个接冲口,只要杜兴能控制山海关,突厥和契丹人就不怕高开道敢不看他们的脸色做人。反之,高开道一天不能取得山海关的控制权,就要多做一天奴才,所以才有借荆抗来煽动他们对付杜兴的事。

若杜兴被杀,这微妙的平衡势被催毁,高开道将与外族展开对山海关的争夺战,最后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第二个原因是必须为大小姐讨回八万张上等羊皮,那可不是凭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可以解决的。

第三个原因是他们根本没有动干的理由。难道他们硬说杜兴是颉利的走狗吗?这传出去让人听到会笑掉牙齿,因为杜兴从开始便打明旗号是颉利的人,否则怎轮到他坐镇山海关。

这天下现在是突厥人的天下,随着大隋的衰落,中土分崩离析,与突厥接连的疆域,控制者再非汉人。

在这分隔关内外的县城里,这种强陕压境的滋味尤为深刻。

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时,像一座铁塔似的杜兴用突厥话先向跋锋寒打招呼,道:“我猜不到你是跋锋寒,皆因前天我才听到你在夫馀斩杀格鲁白立的消息,错觉以为跋锋寒仍在夫馀,怎想得到跋锋寒会忽然在这里出现。”

杜兴有意无意间,流露山一种对汉人歧视的态度。

由于杜兴的突厥话说得太快,他们整个月来的苦学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听懂几个单音,不能懂整句话的意思,有被杜兴故意藐视的感觉。

跋锋寒没有起立施礼,仍神态昂扬的坐在椅上,双目闪闪生辉的盯着杜兴道:“我这两位朋友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两个人,任何人低估他们,终有一天要非常后悔。”他虽以突厥话回答,但故意说得很慢,咬正每个字音,所以寇徐两人听懂一半,另一半则是猜出来的。

杜兴听得微一错愕,目光扫过寇仲和徐子陵,然后大马金刀的坐下。

许开山哈哈笑着站起来,亲自为各人斟酒,打圆场道:“杜大哥见到自家突厥人,就忍不住他乡遇故知的大说突厥话,寇兄和徐兄勿要怪他。”

跋锋寒双目神色转厉,盯着杜兴道:“我在关外收到风,嗽欲谷奉颉利之命,在塞外召集各方高手,务要我两位兄弟死于此地。杜兄与颉利一向关系密切,我两位兄弟亦可说为杜兄而来山海关,杜兄对此有何解释?”

喇欲谷乃毕玄亲弟,是东突厥声名最着的高手,极得颉利宠信。

这番话像他的眼神般凌厉,许开山也不敢说话打岔,厢房内静至落针可闻。

无论杜兴如何骄横狂妄,却绝不敢轻视跋锋寒。过去几年跋烽寒是名副其实的横扫关外辽阔的大草原和令人生畏的沙漠,足迹踏遍东、西突厥、回纥、室京、吐谷浑、高昌、龟兹、铁勒,薛延陀等国,所到处无数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邪魔高手纷纷饮恨于斩玄剑下,颉利虽曾多次派出高手精骑,追杀跋锋寒,可是给他利用大漠草原的特点,施以反击,落得全部损兵折将,脎羽而归,使跋锋寒逐渐在关外树立起无敌的威名。

谁都不愿结下这么一个敌人。

杜兴出身塞外,他只会尊敬象跋锋寒这种深悉大漠草原的高手,所以无论寇仲和徐子陵声名如何轰动,始终只是中土汉人的事,不太被杜兴这半个突厥人放在眼内。现在跋锋寒直接了当的向他质问,摆明一面不合,和头酒立变鸿门宴。

杜兴迎上跋锋寒的眼神,与他丝毫不让的对视,转以汉语道:“我尊敬突利,更尊重颉利,因为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但我杜兴却不是他们的狗,杜兴就是杜兴。坦白说,自从渔阳传来消息说寇兄和徐兄到青楼找箭大师,求取刺日、射月两大名弓,的确想试试他们是否名不虚传,为何连赵德言和可达志亦不能奈何他们?但跋兄的出现,却令本人打消此意,决定与三位衷诚合作,务要把翟娇那批货要回来。”

寇仲和徐子陵晓得只有跋锋寒压得住杜兴,故没有说话,任由跋锋寒玩他的手段。

许开山为冲淡四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插入道:“问题是现在非只讨回那批羊皮货就可把事情解决,大小姐那边有十五人因此丧命。少帅和徐兄对此绝不会善罢,此事变成只有凭武力解决。刚才少帅要求我说出谁下手劫羊皮,我很难替大哥拿主意,大哥怎么说?”

杜兴皱眉道:“无论关内关外,每天也有人被杀或杀人,死者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又或不应到江湖来混。假如死个把人便因仇恨纠缠不休,以前大隋军到塞外四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又怎么计算?那我们突厥人岂非要冲进关内见到汉人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