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天之正道 第五章 怒者道之勤(第5/10页)

“抓起来了!”钟思文终于耐不住脾气,吼了这句话出来。

“霸先公……”陆孤瞻含泪起身,仰天悲凉道:“我尽力了……”

什么鸟样子,让人越看越火。午后时分,敌将终于给押出大门,一股脑儿关入地牢,众将火气满满,一同步出碉堡。

莫名其妙的一天,行将过年,众人的家属都驻扎城中,本来心情欢愉,有说有笑,谁知给姓陆的王八胡扯一顿,好似真要发生什么怪事。眼看诸人愁眉苦脸,一名将领安慰道:“大家愁什么?怒苍本寨双英自投罗网,咱们一会儿报上战功,大家都记上一次嘉奖!”听得好处在前,众将心中窃喜,脸上泛出一丝笑容。另一人也道:“正是如此!岁未年关,秦仲海怕咱们没钱花,特地送来这个大红包,咱们可也不必客气。”

众人哈哈大笑,脸上的乌云全散了。一名参谋见钟思文默默无语,好似心中烦闷,忙道:“总兵,您还担心陆孤瞻么?”钟思文摇了摇头,道:“不,我压根儿不信他的话。”

“哦?”众人睁大了眼,一个个伸长了颈子,要听这位兵法名家如何解说。

“不瞒诸位,秦仲海的行踪……”钟思文眉毛轻挑,冷笑道:“早在朝廷的掌握之中。襄阳大战之前,我便已得知消息。”听得此刻,众人无不松了口气,那参谋慌忙来问:“秦仲海的行踪已在掌握?他现下上哪儿去了?”

“江南。”钟思文胸有成竹,淡淡回话。众人闻言大惊,纷纷复述道:“江南?他去江南做什么?捕鱼吃么?”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自是议论纷纷。钟思文摇手吩咐:“你们职级不到,不必深究。总之秦仲海气数已尽,不足畏惧。至于这个陆孤瞻,据我推算,定是一道烟幕,专来牵制朝廷,逼得北方兵马不敢南下驰援,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了这话,此刻便算最谨慎小心的,也已安下心了。钟思文乃是三朝元老,武英时驻派西疆,景泰时转投江充麾下,现下又成了正统朝的霸州总兵,说起话来自有一股威严。他手指城池,总结道:“秦仲海用兵一向大胆,虚中藏实,实中带虚,不惜拿老将的性命来唬弄人。咱们若不想提心吊胆,这两日更得加紧防御,察看有无可疑之处,那才是根本之道。”

诸人颔首连连,纷纷道:“是啊,天下没有自投罗网这等事,大家吩咐下去,这几日多多留意,一有异象,立时上报。”

霸州虽非剿匪第一线,却因地近京畿,来往军旅极为繁多。西北嘉峪关、东北山海关、正北居庸关三地军马东西往返,调度戍守,皆需途经此处。这钟思文身为前朝旧臣,如今反受重用,尤其感恩戴德。诸将明白上司的心事,当下簇拥着钟思文,视察城内防守。只是众人嘴里虽然勤劳,脸上神色却甚轻松,毕竟天兵天将只在戏台上见过,与其担忧秦仲海从天而降,不如小心路上石头绊脚,那才是正经。

行入大街,便由总兵带领,四下视察。众将忍着哈欠,自做军纪森严状,钟思文拊须顾盼,眼看城中一如平常,心下甚喜,颔首便道:“咱们正统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当真是皇上鸿福……”正要继续称颂,忽听街角传来微弱声响,细细听来,好似是阵阵呻吟。钟思文咦了一声,率领众将转过大街,赫见一名乞丐瘫软地下,正自哀声行乞。

寻常乞丐浑身脏臭,这人却比乞儿还要不如。看他形容枯槁,手臂细瘦,肚腹却高高隆起,好似是地狱图里的饿鬼,几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不足辨认。霸州城六畜繁昌,耕民十数万,乞丐向来少见,众将没见过这般苦状,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钟思文内心怜悯,便蹲身下地,从口袋里拿出碎银,温言道:“来,拿去吃饭。”

那乞丐茫张双眼,气息微弱,一见钟思文的右手伸出,猛地扑将上来,死命抓住,迳朝嘴里咬去。钟思文大吃一惊,看那乞丐如此污秽,黄牙咬落下来,必有怪病缠身,忙道:“来人!”亲兵急忙举脚来踢,怒道:“混帐东西,是给你银两吃饭!不是让你吃手!”

那乞丐好似饿昏了头,却把思公的贵手当鸡爪,迳要抓来吃了,受了几脚,自行滚向道旁。钟思文惊惶缩手,银两没曾抓牢,便自坠到地下,骨溜溜地滚至那乞丐面前。

白晃晃的银子滚在面前,那乞丐一脸迷茫,自管俯身拾起。但见他颤巍巍地举起元宝,却不见兴奋神色,只把元宝往嘴里塞,好似当作了饺子,一股脑儿要吞落下肚。

众人纷纷惊喊:“这小子饿傻了!”连着几番怪事生出,各人慌忙踢打,又把银子抢了回来。那乞丐浑似失心疯,挨了几下责打,也不见他哭喊呼疼,只是双目茫然,趴倒地下,口中还在喃喃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