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天之正道 第五章 怒者道之勤(第8/10页)
没事了,看四门安然紧闭,城池毫无异状,一切全因士卒怠慢,这才招惹事端。可怜一连串怪事冒出来,加上陆孤瞻的危言耸听,却险些把钟思文吓出病来。当下众人兵分二路,一路前去内城调派军马,一路过去察看城门。只留了钟思文一人坐地喘歇,正擦抹冷汗间,又听亲兵来报:“启秉大人,赵教头过来了。”
城池旁出现一名干练的中年汉子,此人正是武功高强的团练赵任通。这人是客栈的人,每日盯着城内众将,钟思文平日自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是今日情势不同,毕竟暗巷里闹鬼闹得凶,有个密探偷偷跟着自己,那也不算坏事。眼看赵任通行上前来,目光满是关切,钟思文松了口气,问道:“内城还平静么?”
赵任通颔首道:“一切如常!总兵莫要担忧。”钟思文安心下来,又道:“陆孤瞻呢?没逃走吧?”赵任通静静地道:“这人上了脚链枷锁,早已押入大牢,我已通知‘上头’,请他们明日派人过来押解。”上头的意思,便是那只大老鹰。钟思文安下心来,便也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背后亲兵见他疲惫,立时蹲在地下,替他拍肩搓腿,赵教头静静看着,忽道:“行了,这是你妹子的差事,这会儿给你这大哥干完了,总兵回府之后,她要做什么?”
那亲兵低咳一声,总兵大人则是睑上一红。这对兄妹都在钟思文手下办事,靠着职权便利,长官又是风流斯文,妹妹陪上床,哥哥随上堂,没想这些丑事全给赵教头看入眼里,想来也已传入“大掌柜”耳中。
丑事给人揭开,钟思文面皮烧烫,急于岔开话头,随口搭话道:“赵兄,北京有无军情下来?”赵任通摇头道:“暂且没有。大过年的,没消息便是好消息。总兵无须多虑。”
钟思文干笑道:“说得是,说得是,咱们快上城去吧。”他擦抹冷汗,率先行上阶梯。便在此时,城头歌声终于止歇,火光黯淡,阵阵斥骂不绝传来,想来抓到了怠惰小卒,众将正自出言教训。忽然之间,几声惨叫划破夜空,想来有人给处死了。钟思文眉头一蹙,便要发声喝止,那赵教头伸手拦住了,摇头道:“军心散漫,纪律松弛,须得处死几个怠慢兵卒,以儆效尤。”
是了,该处死的,绝不能留情,否则便是妇人之仁。钟思文微微一笑,便也不说话了。
亲兵搀扶之下,众人并肩拾级,鱼贯行入城头。好容易走到墙上,那亲兵抢先一记高喊:“总兵驾到!”
霸州城道宽敞,足供马匹飞驰,随时有数百兵卒驻守,此刻亲兵喊声嘹亮,便等着衣甲振响,寒刀触地之声。只是等了半晌,城头黑暗一片,四周安安静静,不闻人语响。
怪了,刚才还有声响的?人呢?钟思文望着空旷城头,见了满地火堆灰烬,却没瞧见下属。他心里有些惊疑,赶忙使了个眼色,亲兵提声再喊:“总兵驾到!守城军官何在!”
寒风飕飕,四顾眺望,偌大的城楼昂然矗立,良久良久,没人回答问话。钟思文陡见此状,内心又忌惮起来。他越来越焦躁,亲自喊道:“有人么?有人么?快快出来,本将重重有赏!”
城墙连绵数里,宛若一条黑龙,诸人在城头奔跑叫嚷,激起了一片空旷回音,钟思文越来越怕、越来越烦。正要尖叫宣泄恐惧,猛听亲兵大喜道:“有人了!大人,那儿有人了!”
钟思文大喜之下,急急去望,赫见城郭远处立着一名男子,看他满头白发银辉,背向众人,却是名老卒。钟思文急忙奔向前去,喊道:“老丈!老丈!”
那老者距离众人约有十数丈,听得喊声,却不回头来答。看他仰着下巴,侧肩靠墙,双手抱胸,似在眺看满天星辰。那亲兵暗暗诅咒,便也急奔而来,破口喝骂:“小老头儿,你耳聋了么?总兵大人在唤你啊!”钟思文咳了咳,忙道:“别凶他,老人泰半耳背,不打紧。”
亲兵压抑火气,率先奔到那人背后,再次暴喝:“老头!”喊声凄厉,发声只在背后,只要此人不是全聋,必能听闻声响。果然那老者动了动肩膀,想来听到了说话。
“老头!”那亲兵厉声再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人都上哪儿去了?”
那老者听了喊话,兀自背对众人,他举起手指,慢慢朝一个方位指去。众人顺着指端去望,赫见一条大水沟绵延下城,尽头却是一处大坑。
粪坑?赵任通与钟思文对望一眼,无不满心疑惑。却不知那老人手指粪坑水道,究竟是何意思?那亲兵怒道:“死老头!两三百人全都上茅坑拉屎去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老人背对众人,耳听对方不断辱骂,陡然间昂然直身,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