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靶子

雁然城的衙役在当天下午赶到。

衙役抬着担架,把季家七具尸体分别抬起来,当即就起程返回雁然城。

“走,去客栈。”衙役离开之后,江豫和胡离两人也动了身。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不多说话。

依旧是胡离驾车,但显然他有些心不在焉。一日之内,变故太大。

赶回客栈的时候,店小二正擦着桌子,见到两人眉开眼笑,熟络的问道,“大人,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可是追上人了?”

“雨停了便赶得快一些。”胡离搭腔应道。

但对于小儿的后半句疑问,置若罔闻。

胡离寻了个位置坐下,从窗口往外看,锦衣卫和雁然城的衙役把这小客栈围得滴水不漏。这案子两次出在押送罪臣的路上,而这客栈是必经之路。

时家命案结束后,府衙千不该万不该一日就将围在客栈的势力撤掉。

如今又出了事,亡羊补牢,也许还真是为时未晚。

胡离的手在桌面上划过,桌子上的划痕很深,里面有些积年已久的尘埃,问道,“这祖上传下来的客栈,传了有几代了。”

“到我们家老板这儿已经第五代了,那家人做到第四代穷得就剩下这客栈,卖了客栈进京城做生意去了。这客栈昨夜下雨屋顶有些漏,正好拿这两日赚的银子补一补。”说罢,店小二殷勤的给江豫斟上茶,说着说还笑了笑。

“你们老板的生意还差这几个修屋顶的钱?”胡离瞥了店小二一眼,随口开玩笑说道。

店小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胡离乐了一下说道,“不说废话,大人在这儿好生坐着,就问你几句,你要如实回答。”

店小二点头如捣蒜。

“今儿一早那位留了银子的客官,你可还记得长得什么模样?”

“他只身一人穿了身黑,身上带了把刀,凶神恶煞的。别的……我也实在不敢多看,哪儿还记得了。”店小二摸了下额头,讪笑道。

刀和黑衣。

店小二与于求所说,相差无几。

“江大人,都说你搞错了。这凶手如今不都摆在面前了,明日寻个画师画一幅画像,贴满全城,这两宗命案的凶手还能逃到哪儿去?”

胡离终于把自己从江豫的刀口下扒拉了出来,现下线索全部指向那提着刀且着黑衣的神秘人。若说第一夜牵强把他与命案扯在一起,而季家灭门的案子,整夜他都与江豫待在一处,别提逃走作案了。

“就是就是。”店小二堆笑附和道,“这凶手逍遥法外,莫要抓错了好人。我瞧着这位客官,相貌堂堂,眉宇之间全是正气,哪儿会干这等事。”

“江大人你看小二这才是个明白人。”胡离接话道。

“蒙着面的黑衣人。”江豫沉吟了一会儿,斜了胡离一眼,无视他这番多余的话。

“大人们没事,我就先退下了?”小二陪着笑,手搓了搓袖口,“在大人们跟前,心里七上八下的。”

“诶,”胡离突然叫了一声,手抓住了店小二的右手,他在虎口摸了一下,抬头看店小二道,“你这是练过刀还是剑?”

胡离稍一用力,小二整个人就弯曲起上半身,脸撞在了桌上。

江豫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并没说什么。

“诶哟,我哪里练过。”小二手臂被拉到身后,疼得呲牙咧嘴直讨饶,“这不就是握菜刀握的,我一穷苦人家哪里还什么刀啊剑啊的。”

“是啊,哪儿握过什么刀啊剑啊的。这点力气都抵不住。”胡离松了手,随即拍掉手掌里根本没有的灰尘。

小二趴在桌上半晌没起来,脸色发白。

晌午,天放晴。

离雁然城一百多里之外的客栈。

屋檐落下一滴水,砸在江豫脚尖前。江豫双手托着信鸽,微微上抛,信鸽振翅飞走,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胡离端了碗粥在挨着窗户的木桌前坐下,他放下碗挨着窗口坐下,手臂区起挨在窗上,问道,“京城来消息了?”

江豫回过身看了胡离一眼,“黑马镖局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拄着窗口,偏头沉声说道,“江湖人和镖局立的约,认打擂的十张令牌不认人,稍微转个思路,就怎么讨都讨不到黑马镖局他们头上。这事儿你们几个走镖的脱不了关系。尤其是你胡离。”

胡离端起碗喝了一口粥,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对江豫说道,“今天的粥味道不错,江大人也来一碗尝尝。”

江豫进了客栈在胡离对面坐下,拒绝了胡离递过来的半碗粥。

胡离撇撇嘴把碗端回去喝了一口。江豫从怀里拿出地图,说道,“这地图莫不是假的。那人倒是真沉得住气。”

江豫说完把地图往胡离怀里一扔,说道,“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