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机蒙蔽
“半个弟子?”苏长安一愣,不明白眼前这个老者究竟与天岚院到底有何关系。毕竟他从未听自家师叔祖生前有提及过此事。
但殷黎生似乎自一开始便料到了这一点,他呵呵一笑,示意苏长安在他身旁坐下。
然后他小抿一口杯中的酒水,说道:“这酒可是江南进贡给圣上的九曲觞,传闻圣上在一次大宴上第一次喝到此酒,入口细腻,饮后唇齿留香,直到宴上第九曲莺歌歇下,那酒香方才散去,故而便将此酒改名为了九曲觞。”
说罢,他将杯中之物递于苏长安身前,又说道:“不若你也尝尝,这酒可不多得,我经纶院也不过数坛。”
但苏长安却摇了摇头,将老者递来的酒杯挡了回去,说道:“我不喜饮酒。”
而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却直勾勾的盯着老者,像是在确认着些什么。
这自然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无论是盯着一位老者,还是拒绝一位长辈赠与的东西。
可殷黎生却是一笑,对于苏长安的举动丝毫不恼。他只是笑眯眯的扬起自己的脖子,将那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再一次看向苏长安,眼睛里透出玩味的笑意。
“怎么?不信?”他这般说道,然后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于案台上。
苏长安并不清楚老者口中的不信究竟指的是何物,是酒亦或者人。故此,他问道:“你与玉衡师叔祖认识?”
“玉衡圣人护佑人族近两百载,天下何人不识。”殷黎生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苏长安愣了一愣,他看着殷黎生眼角里的笑意,方才明白这老者是在捉弄于他。按理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苏长安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太好,故此对于周遭之人,特别是从未认识之人,心里多少有些防备与抵触。故而他的眉头一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也算是天岚院的半个弟子,此事到底从何说起?”
“哦?原来你想问这个啊?”殷黎生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他像是颇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这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刚刚说过的事情转头就忘。”
但这一次苏长安却并未有在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殷黎生见他这般模样,觉得无趣,说道:“你们天岚院的人怎么都是这样,一本正经无趣得很。”
他话虽是这么说道,可脸上的笑意却也在那一刻随之收敛,苍老的眸子里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而后他带着缅怀与沧桑的声音也知此时蓦然在苏长安的耳畔响起。
“算来那也是近六十载之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我方才十三四岁,家住于幽州边塞的一座小镇,却不想有一日镇子被一伙歹人所劫,镇中居民流离失所,我也在那时与我的父母失散。”
“当时正值大魏新立,乱世初平,朝廷几乎无暇顾及此事。我又年纪尚幼,心中惶恐,便跟着难民们一路流亡到了幽州的州郡——玉水城。”
“可我一无钱财,二无一技傍身,只有落得行乞为生。可那时又是大旱,寻常百姓家中便已是入不敷出,又哪来的钱财施舍与我?故而长时间食不果腹,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
“但就在我快要饿死之时。我遇见了一位身着白色儒衫的男子。”
说到这里,殷黎生顿住了,他转头看向苏长安,苍老的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神色。
苏长安一愣,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位男子是玉衡师叔祖?”
出乎苏长安意料的是,殷黎生却摇了摇头,说道:“他是天玑。”
“天玑?”苏长安一愣,天岚院的七位师叔祖除了开阳之外都已离世,而摇光与玉衡,苏长安以往还时不时有听人提及过他们的事迹,而剩余的几位,莫说寻常人,就是在玉衡生前,苏长安也很少听他提及。故而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好奇,想要自殷黎生口中好生了解一番这位天玑师叔祖。
“然后了?”苏长安问道。
“然后?”殷黎生眼睛里的光彩变得愈发深邃,“然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徒儿,继承他的衣钵。”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便是名动天下的天岚七星之一,只是觉得做了他的徒弟就能有口饭吃,就能活下去。所以我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他。”
“他很高兴,他告诉我他找了我很久,我和他注定有师徒之缘,可是有人蒙蔽了天机,让他找不到我。然后我便就真的做了他的徒弟,而也我渐渐发现他真的很厉害。无论是多么凶名赫赫的山贼土匪,在他的手下都走不过一招。”
“他便带着我这样游历了幽州,将每一处他所知晓的匪患都清除,而所用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个月的光阴。做完了这些之后,他带我回到了天岚院。而也就在那时我才知晓,他竟是天下人都崇敬万分的天岚七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