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韩襄按照庾瓒的吩咐,带了韦若昭与几个金吾卫士来到金匠曾大头家。韩襄一脚踹开曾家大门,不等匆忙迎出来的曾大头媳妇开口,便恶狠狠一声令下:“给我搜!”
金吾卫士们当即撸胳膊挽袖子开始翻箱倒柜,曾大头媳妇被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坏了,赶紧赔笑着问韩襄:“哎呀,官爷,这是怎么回事的?”
“你是曾大头家的?”韩襄明知故问,还故意摆出一副极其轻蔑的语气。
曾大头媳妇忙不迭点头。“是,是,正是贱妾。”
“曾大头有勾结匪类、买卖贼赃的嫌疑,我们要查这笔赃款,你配合一下。”
韩襄说着朝韦若昭使了个眼色,韦若昭当即抖开一个早已备好的麻袋,将桌案上那些值钱的金器胡乱地往里装。
曾大头媳妇见状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哀求道:“人都死了,你们不去抓凶手,怎么还要查他?”
韩襄义正词严地呵斥道:“这是什么话?凶手要抓,死人犯过的罪也不能一笔勾销,贼赃更得追。我们得了信儿,这笔赃款都是一两一个的金锭,只不定被曾大头熔了,把这间屋里的所有金器都给我带走,一件不留!”
“那是赤金的,那是足金的,怎么可能是一批金子熔了的?”曾大头媳妇急得直跳脚,拉住韩襄一个劲儿解释,“官爷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韩襄却不肯通融,厉声道:“弄没弄错得查了才知道!”
曾大头媳妇顿时泪如雨下,继而竟抽抽搭搭大哭起来。“大头一撒手,就撇下我们孤儿寡母走了。您再把这些东西都收了,我们可怎么活啊?”她说着自袖子摸出一个金锭塞到韩襄手中,“官爷,您就行行好……”
韩襄看看那金锭,又掂了掂,故作行家地点点头,道:“这倒像是那笔赃款里的,看来曾大头还没都熔了,我先带回去查查看,弄清楚了再来找你。这个就算我先暂借的吧!”他说着又朝韦若昭使了个眼色,“韦姑娘,待会儿给她打个条子。”
曾大头媳妇急忙按住韩襄的手,媚笑道:“哎呀!还什么条子不条子,官爷您就收着吧,什么还不都是您一句话。大头的事也没都对我说,现在他人都死了,什么赃不赃的,到底有多少,只要您高抬贵手,给我们孤儿寡母留条活路,您就算多借点,我也乐意不是?”
她说着还拉起韩襄的胳膊轻摇,肥胖的身体往韩襄身上乱蹭,还不忘抛上两个媚眼。韦若昭在旁边偷眼看着,忍不住撇嘴轻笑。
韩襄仿佛对这女人的攻势有些招架不住,脸色发红,声音也变得闷闷的:“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啦!”
韩襄一努嘴,韦若昭将手里麻袋一抖,把那些个金器一股脑儿地倒在了地上。曾大头媳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韩襄边朝外走边将那锭金子递给韦若昭,小声道:“收好了,好好查查。”
一伙人呼啦啦地一拥而出,顷刻间走得一个也不剩。
韦若昭并没有跟韩襄等人一道返回金吾卫衙门,而是按照独孤仲平的吩咐一路小跑回到了荣枯酒店。她进了酒店直奔后院厨房,从厨房开着的窗户探头进去,“谷大厨”“谷大厨”地喊起来。
很快,谷大厨一手举着菜刀,一手举着萝卜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咦,韦姑娘,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是不是嘴又馋了?正好刚煮了栗子羹,我给你端一碗去。”
“不急,不急!有样东西,师父说要请你帮着掌掌眼呢!”
“你师父有东西让我掌眼?”听说独孤仲平有东西给自己看,谷大厨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虽说不干本行已久,但只要是有人来请教,谷大厨是打心眼里舒泰满足。他一把将手里的菜刀、萝卜丢在地上,“太好了,快进来。”
谷大厨跑到门口,打开了门,让进韦若昭,便迫不及待地问:“东西呢?快让我看看!”
“就是一锭一两的金子。”韦若昭说着将金子递过去,“我也不太明白师父要让你看什么。”
谷大厨仔细看看这锭金子,掂了掂,突然朝地下摔去。
韦若昭顿时吃了一惊,叫道:“哎呀,你怎么把它摔了?”
“这金子里掺假了,说是一两,能有半两就不错了。”谷大厨又弯腰将金锭捡起来。
韦若昭更加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要说我弄这个,可比我做饭的年头长,这小子是个老手,活儿做得地道,分量、大小、外观的成色都和真的差不多,一般人绝对着他的道。”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它掺了假?”
“声音,你听!”谷大厨说着又一松手,金锭落在地上,“声音发闷,真的足色金,声音比它脆,这是掺假的人再怎么做也蒙不过去的。我猜他是用赤铜掺些金,再掺些其他够分量的做成芯,外面包一层真金子,这样因为假芯和金子的份量差不多,又熔在了一起,掂起来,看外表都没有破绽,就算切开,看成色也是差不多,可是就怕摔,一摔就听出声音不对了,不过,不是行家不可能知道这个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