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虽然又被搅了局,独孤仲平其实已经不甚气恼了,毕竟他也还没查到什么。倒是李秀一如何也发现了这个地方,让他兴起了些探究的好奇。看来,这个洛阳来的脱籍捕头除了想在长安发点财,还对和自己较量一番大有兴趣。好吧,他虽已无争胜之心,但还不乏捉弄过于认真之人的顽皮念头。况且,除了奉陪,他又能怎样呢?至于庾瓒,独孤仲平完全能猜到见了面他会说什么,甚至能猜到他每一个赔着笑、眉毛一挑一挑的表情。独孤仲平就是喜欢看庾瓒这种焦急的样子。逗庾瓒着急,让他为可能得罪自己感到害怕,是独孤仲平现在少有的快乐之一,所以他要先把架子做足,故意在金吾卫大院里一看到庾瓒,就怒冲冲朝外走。只韦若昭还不解内情,以为独孤仲平真生了气,小心翼翼地陪在旁边。
庾瓒果然拿出经典的表情,堆着笑追了上来。“独孤老弟,事出紧急,我正要和你通消息,想不到你倒先摸到那牡丹赛会上去了!”
独孤仲平终于站住,再走他就要出院子了,这可不是他的目的。独孤仲平道:“既然庾大人得了高人指点,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
庾瓒忙道:“老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许多花户,我哪问得明白?少不了还得你老弟指点!”
跟在旁边的韦若昭不满地嚷嚷起来:“你不由分说就把场子搅了,要是凶犯混在那些看花的人里,这会儿早跑得没影了,怎么办?”
“可惜这凶犯定是个花户!”一个人影这时从旁边的大树后转了出来,正是李秀一,“他就算本事再大,现在也只能蹲在牢里,哀叹时运不济了!”
庾瓒被李秀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道:“秀一老弟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秀一却不理他,道:“独孤兄若有雅兴不如留在此地,看我如何三问两问就把他捉了出来,也好把你那颗为长安美女们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你凭什么肯定他是个花户?”韦若昭不服气地问,她心里本来对将案子的消息透露给李秀一感到愧疚,唯恐被师父发现了。又见李秀一如此自信满满地跳出来指手画脚,便特意地要表现得愤怒些。
“因为我找到了铁证,已经呈递给庾大人了。”
李秀一说着朝庾瓒望去,庾瓒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从怀里摸出那截牡丹枯根,道:“嘿嘿,秀一老弟在洛阳那凶犯的旧宅里找到了这个。嘿嘿。”
“这是什么?”韦若昭接过那牡丹根看了看,完全不明就里,这倒是真的在发问了。
李秀一道:“这是一截去年的牡丹根,他迁来长安时,把园子里种的东西也都挖走了。想不到竟都是牡丹花,原来这淫贼是个种牡丹花的花户。这倒也对,姑娘是什么,不就是花嘛!他整天对着这花花草草,淫心大动,所以犯下这些案子,也不奇怪。”
独孤仲平朝李秀一微微稽首,道:“李兄果然机敏过人,这案子牵动长安洛阳两地,李兄原在洛阳行走,这案子交给你自然妥当,我们怎好掠美?庾大人,恕小弟不能奉陪了。”
庾瓒还想说什么,独孤仲平已经甩着袖子走了。李秀一浑不在意地朝韦若昭一笑,压低声音道:“多谢姑娘成全。”
韦若昭心里有些犯憷,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去追独孤仲平。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金吾卫衙门,韦若昭道:“师父,你别生气,胖大人脚踩两只船,我们以后不帮他就是,看他光靠李秀一能不能破得了案!”
“我怎么会生气?李秀一若能把案子破了,拿住那凶犯,长安百姓早得解脱,也是好事。”
“可胖大人这么干,太不够朋友了!”韦若昭嚷道,“他一定也给了李秀一钱,你放心,我有办法帮你打听清楚!”
独孤仲平不禁哑然失笑,道:“哪个要你打听?快回去吧!休要多事。”
“师父,你真的没生气?”韦若昭还是不太相信。
“你以为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独孤仲平叹了口气,“他若是能从这群花户中找到凶犯当然好,可如果……我倒真希望我不用管了。”
李秀一要庾瓒同意他马上审问那些抓来的花户。“牡丹赛会,凡长安花户绝不会错过,我料那凶犯定在我们抓回来的这些人中间。大人还等什么?只要细细盘问,他定然现出原形,勘破此案易如反掌。”
“话虽如此说,可我,这审问嘛……”庾瓒支吾着,他只道李秀一还不知道自己和独孤仲平常演的那些双簧戏,又碍于面子,不好明说。
“大人是担心如何问得出?有我在,这有何难?”李秀一自信满满,“请大人上座,我自有道理。而且绝不叫大人您面子上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