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拙火内功

赵观听了这一段故事,只觉十分有趣,暗想:“我娘说我命中有贵人,总能逢凶化吉,没想到被一群穷凶恶极的喇嘛抓住,还能摇身一变,成为法王,这真是奇遇了。”

老贡加喇嘛注意到他脸色苍白,问道:“法王身体可有甚么不适?”赵观苦笑道:“没甚么,只是肋骨断了几根。”众喇嘛闻言大惊,忙叫了个医药喇嘛来为他医治。金吾仁波切出手甚是阴毒,踢打他时都避开头脸手脚,使的是内劲,因此赵观身上看不出明显的伤痕,众喇嘛便都没有察觉。医药喇嘛到来后,忙替赵观接了肋骨,又搭他的脉搏,皱眉道:“法王的脏腑也受了伤。这小僧可不知道该如何医治了。”

赵观心想:“我的内伤是被金吾打出来的,一般大夫自然不会治疗。”说道:“不要紧,我在这里多睡几天便好。”

众喇嘛见赵观伤重,便让他留在屋中休养。数日下来,众喇嘛对他尽心照拂,各种饮食用品无一不缺,三四个侍者随时守在他身旁,恭敬谨慎得无以复加。赵观见这些喇嘛大多是藏人和康巴人,浑朴淳厚,一派天真,倒也很喜欢和他们相处。那医药僧每日来探望他,看他肋骨接续甚快,外伤也日渐恢复,甚是安慰,对他的内伤却始终无法医治,十分焦虑。老贡加喇嘛也日夜前来探望,拿出前世法王的念珠、金刚铃、金刚杵等交给赵观,向他述说前世法王的种种事迹,往往说得老泪纵横。

赵观一日问起金吾仁波切之事。贡加道:“他是花教谛美亚措大师的弟子,学得一身武功,入中原很多年了。他的前世也是法王的弟子,与法王十分亲厚。”赵观心想:“我前世多半常常虐待责打这个徒弟,因此他这世回来报仇了。”想起他临去时的眼神,心想:“这人多半会想法杀我泄恨,我得小心。”又问:“他去哪儿了?”

一个侍者回答道:“听说他回京城去了。”另一个道:“他走之前,我听他的手下说,他们临时收到朝廷的指令,要去山东围剿一个甚么老虎山庄。”赵观一惊,连忙追问,众喇嘛却语焉不详。他赶忙叫了一个金吾的手下、因受伤而留下休养的喇嘛过来询问,那喇嘛在法王面前不敢隐瞒,说道:“金吾仁波切受命去山东围剿虎啸山庄,擒拿一家姓凌的。”

赵观大惊,心想:“我得快让人去向凌庄主报信。”但他连床都下不得,整日被无数喇嘛围绕,又如何能传信出去?

这十多日来,赵观在寺庙中休养,对自己究竟是不是甘敏法王还存着老大疑问,只因身受重伤,又处险地,别无他法,才留了下来。他见众僧人对自己照料得无微不至,恭谨之极,不禁很觉过意不去,心想:“到时他们发现我不是甘敏法王,却该怎办?”

这日医药喇嘛进来看赵观的伤势,沉思一阵,说道:“启禀法王,我们密教中有一些提升体内拙火的秘诀,或许会对法王的身体有益。”说着出室去,不多久取来一迭长方形的纸张,呈给赵观看。纸上全是弯弯曲曲横写的藏文,医药喇嘛取出上卷,一页页翻去,逐句解释给赵观听。赵观听那像是修炼内功的口诀,甚是好奇,便记在心中。夜深人静时,他便盘膝练功,感觉体内真气渐渐能凝聚,内伤略有好转。次日他又向医药喇嘛探问那书的其余内容,医药喇嘛便一句句解释了,并将整本翻译成汉文,呈给赵观。赵观受伤无事,便整日盘膝练功,几日下来,内伤竟痊愈了五六分。他不知道自己修习的乃是藏传密教中最高深的“拙火无上定”,只道是治疗内伤的医疗之法。

又过几日,他已能起身下床走动,众喇嘛又簇拥着他出门,帮信徒摩了一回顶。这次前来礼拜的僧人信众总有上千人,赵观身穿华丽法衣,坐在五彩宝座之上,望着信徒对自己跪拜祝祷,只觉脸上发窘。

他摸了一个早上的头,中午吃饭时,老贡加喇嘛过来道:“今日是个吉日,我想为法王剃度。”赵观一惊,脱口道:“剃度?”老贡加喇嘛道:“正是。我可做你的皈依师,你须皈依三宝,成为佛门比丘。”当下说了出家人的戒律。赵观只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甚么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这些都不干,我怎么在江湖上混下去?其他的几百个戒律,更加无法遵守。”摇头道:“这些戒律我守不来。”

老贡加喇嘛一愕,说道:“法王说笑了。”便令众僧准备剃度仪式。赵观来到法会上,但见众喇嘛穿起绛红僧服,头戴高冠,有的持铜铃,有的敲钹,有的打鼓,有的吹一种极长的喇叭,声音甚是低沉洪亮。众喇嘛齐声诵念经咒,声音低沉,声震屋瓦,直念了两个时辰才止。赵观坐在中间的高位上,望着前面的几个老喇嘛手持金刚杵、金刚铃,翻来覆去地做出各种结印手势,只觉得有趣,想起医药喇嘛翻译的练功法,心中一动:“原来这些音乐、祷文和手势,都与那拙火内功相契合。”当下凝神静听,仔细观看,竟体会出不少修炼拙火的要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