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小 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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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雀儿已经把这个荷包倒空了,因为他已经决定要把这个荷包还给唐玉。

——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无忌会不会阻止他?

唐玉的心在跳,跳得好快。

不但心跳加快,而且指尖冰冷,嘴唇发干,连咽喉都好像被堵住。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天是四月,也是春天,那时他还是十四五岁的大孩子。

那天的天气比今天热,他忽然觉得心情说不出的烦躁。

那时候夜已很深了,他想睡却睡不着,就一个人溜出去,东逛逛,西逛逛,逛到他表姊的后园里,忽然听到一阵歌声。

歌声是从他表姊闺房里面一间小屋里传出来的,除了歌声外,还有水声。

水声就是一个人在洗澡时发出来的那种声音。

小屋里有灯光。

不但从窗户里有灯光传出来,门缝里也有。

他本来不想过去的,可是他的心好烦,不是平常那种烦,是种莫名其妙的烦。

所以他过去了。

门下面有条半寸多宽的缝,只要伏在地上,一定可以看见小屋里的人。

他身子伏了下去,伏在地上,耳朵贴住了地,眼睛凑到那条缝上去。

他看见了他的表姊。

他的表姊那时才十六岁。

他的表姊正在那小屋里洗澡。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已经很成熟了,已经有很坚挺的乳房,很结实的大腿。

……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成熟丰满的胴体,也是他第一次犯罪。

可是那一次他的心跳还没有现在这么快。

郭雀儿已经把荷包抛出来了。

从他听到唐玉要毁了这荷包,到他抛出这荷包,也只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可是对唐玉来说,这片刻简直比一甲子还长。

现在荷包已经抛过来了,用金线绣成的牡丹在空中闪闪地发着光。

在唐玉眼中看来,世界上绝没有任何事比这瞬弧光更美的。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显出太兴奋,太着急的样子来。

等到荷包落在地上,他才慢慢地弯下腰捡起来。

他捡起的不仅是一个荷包,一对暗器,他的命也被捡回来了。

不仅是他自己一条命,还有赵无忌的命,樊云山的命,丁弃的命,郭雀儿的命。

就在这一刹那,他又变成了主宰,这些人的性命已被他捏在手里。

这是多么辉煌,多么伟大的一刹那!

唐玉禁不住笑了,大笑。

郭雀儿吃惊地看着他,道:“你在笑什么?”

唐玉道:“我在笑你!”

他已将那两枚超越了古今一切暗器的“散花天女”捏在手里。

他大笑道:“你自己绝不会想到刚才做的是件多么愚蠢的事,你不但害死了丁弃和赵无忌,也害死了自己!”

郭雀儿还是在吃惊地看着他,每个人都在吃惊地看着他。并不是因为他的笑,更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而是因为他的脸。

他脸上忽然起了种奇怪的变化。

没有人能说出是什么地方变了,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出变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骤然变得迟钝,瞳孔骤然收缩。

然后,他的嘴角,眼角的肌肉仿佛变得僵硬了,脸上忽然浮起了一种诡秘的死黑色。

但是,他自己却好像连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他还在笑。

可是,他的眼睛里忽然又露出种恐惧的表情,他已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忘了他的手上既没有套手套,也没有涂上那种保护肌肤的油蜡。

他太兴奋,就这样空着手去扳下了两枚暗器,他太用力,暗器的针尖已刺入他的指尖。

没有痛楚,甚至连那种麻木的感觉都没有。

这种暗器上的毒,是他们最新提炼的一种,连解药都没有研究成功。

这种暗器根本还没有做到可以普遍使用的程度。

等他发觉自己全身肌肉和关节都起了种奇怪而可怕的变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连笑都已控制不住,他甚至已不能运用他自己的手。

他想把手里的两枚暗器发出去,可是他的手已经不听指挥。

就在这一瞬间,这种毒已彻底破坏了他的神经中枢。

看着一个显然已恐惧之极的人,还在不停地大笑,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

郭雀儿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忌道:“毒!”

郭雀儿道:“哪里来的毒?”

无忌没有回答,唐玉的手忽然抽起,动作怪异笨拙,就像是个木偶的动作。

刚才由他大脑中发出的命令,现在才传到他的手。

现在他才把暗器发出去。

可是他的肌肉和关节都已经硬了,准确性也已完全消失。

两枚暗器斜斜飞出,就像是被一种笨拙的机弩弹出去的,力量很足,一直飞到这财神庙最远的一个角落撞上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