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岁月如歌
花晨阁中,人人皆知葵婆,然而葵婆却有许多名。这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称号。
葵婆这一称号,象征着花晨阁中,除阁主之外最大的权利。更多时候,葵婆便是花晨阁真正的掌权人。
可这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却不是人人都像去做。毕竟一旦成为葵婆,便意味着要将一生奉献给花晨阁,不得相夫,不得生子,更是连蜀国大地都不能离开半步。
葵婆是一种荣耀,也是一份束缚。她是花晨阁的大管家,至死方休。
章惜缘还在豆蔻年华之时,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她会成为葵婆去辅佐下一代的艳绝一方。在她那个年纪,她唯一的烦恼,便是何时才能够嫁给阁中唯一的男子,那个叫做许歌的坏人。
那坏人可不得了,是花晨阁阁主的儿子,也是这么多年来,花晨阁阁主产下的第一位男婴。
要说他为何是个坏人?
整天泡在女人堆里,又长了一副好皮囊,这般招蜂引蝶,可不就是个坏人?
在这天府城中,花晨阁里,章惜缘最喜欢的地方,便是靠近南门的明镜湖。那湖成为明镜,每到日头升高,粼粼波光晃得整个湖面如同银镜一般。
章惜缘常常被那光亮恍惚了眼睛,别人总嫌这里日光太晒,可她偏偏喜欢这种感觉,在那朦胧之间失神,便能放空自己,胡思乱想许许多多事情。又或者,她只是纯粹晒不黑吧。
这天便如往常一样,章惜缘在午饭过后,行到那明镜湖边,又在同一块石头上坐下,撑着下巴,望着明晃晃的湖面。
思绪,便随着波纹一荡一漂,不知驶向何处。
当初是怎么与许歌相识的呢?章惜缘又一次回想到了那次相遇。
那是在一场鹅毛大雪之后,流浪汉与孩子,总会在那种日子里冻死许多,富庶如天府城也是如此。而那时候,章惜缘便是那些侥幸没有冻死的孩子中幸运者之一。
小时候的章惜缘,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寻找一日三餐已经够她用尽全力,哪里还有力气做那些无用之事?
当大雪掩埋生机之后,章惜缘便和许多流浪者一样,从一个个角落里算了出来,瑟瑟发抖,却又庆幸自己又活了下来。而且这一次,还能再活上一阵子。
因为每次大雪过后,便有人出来布粥施舍。他们或许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时善念,以至于在未来可以用“乐善好施”四字为自己墓碑上增色。但是这些食物,对流浪者来说,便是生命。
章惜缘运气不错,她不过是靠着墙角稍稍喘气,便有一位妇人手里牵着一个男孩儿行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漂亮姑娘,像是奴仆的样子。她们手中带着不少笼屉,冰天雪地中,隐约能够见到蒸汽萦绕。
若说实话,章惜缘原本并不在乎来人究竟是谁,更不在乎来人是高是爱,是瘦是胖,她在乎的,只有那人手中拎着的里,有没有足够食物。
但是这一次,章惜缘第一时间没有望向食物,却是将目光落在那男孩身上。他便像是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就连姑娘也会嫉妒半天。
以至于一直除了活下去,不关心其他事情的章惜缘,小心翼翼地听着那妇人与男孩的对话。
“妈,这些人都好可怜啊。”小男孩扯着母亲的衣角,“我们家里这么大,把他们救回家里吧。”
那妇人却是轻声说道:“我儿心善,却不知道我们今天能救这十数人,明天能救百人,可未来难道我们要将所有人全都救到家里?”
小男孩似懂非懂,“妈,难道我们就要见死不救吗?”
妇人慈爱地摸着男孩儿脑袋,“不是不救,而是你未来要学的,不仅仅是救这眼前十数人,而是整个蜀国人民,是天下百姓。若是你能使得天下人安居乐业,能使国家富足,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愿意去当乞丐?”
小男孩听得更加迷糊,但是他还是拍着小小胸膛保证下来,“妈妈你放心,我未来一定要做能救天下人的大侠!”
妇人继续摸着男孩儿脑袋,唇泛笑意。
正说着话,婢女们打开笼屉分发热腾腾的包子。她们袖口绣着一朵花儿,章惜缘那时并不认得,只知道见到那花儿,所有流浪汉都井然有序地排着队。
流浪汉没有如同往常一眼一拥而上,更没有挣钱妇人分发的包子,可这不代表他们会放过身边同样的流浪之人。
章惜缘还是孩子,她刚到手的包子,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便被另外一个孩子抢了过去。章惜缘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想了些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和那孩子动起手来,最后伤痕累累地抢回了自己的包子。
再后来,她便被小男孩儿相中。相中她的原因,令人啼笑皆非。
只因为小男孩觉得章惜缘打起架来异常凶悍,有章惜缘陪在身边,他身边那些大姐姐们可就不敢随便欺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