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平康坊巷

李煊藏身树洞之中,却见里面早有一个美貌女子,两人虽然都是惊异非常,但均不敢出声。这树洞本就不大,又不可露出衣角引得别人发现,只好紧紧相拥。那女子似是害羞,转身背对李煊。李煊紧贴着她,黑暗中,脸也是热得发烫。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人马响声渐渐远去,李煊正要发问,只听树梢一阵轻响,一个人从半空中跳下来。只见这人鼻孔朝上,头发半秃,稀疏干黄,活像一只母猿,正是四大丑女中的金嫫母。

金嫫母向树洞里轻声呼唤:“程雯。”那女子尚未应声,金嫫母突然看到有一个男人伏在她身上,以为是有人对程雯大施轻薄。她自小就受师父教诲,最恨男人欺负女人的行为,不免心中大怒。她十指如钩,左手一把揪住李煊的后领,将他扯了出来,右手举在半空,就想当胸来上一记重拳。

李煊见势不好,急呼道:“是我,莫动手!”借着月光,金嫫母也看清了李煊的脸庞,她奇道:“咦,怎么是你?”与此同时,李煊也惊呼道:“怎么你也来到此地?”

正在此时,几名巡街卫士远远看见这边有人,厉声喝道:“什么人敢犯夜禁?站住别动!”要知道,犯了夜禁,轻则罚钱挨鞭子,重则拘至监牢里关上一夜。这几人,都是各有心病在身的,哪里肯停下来让卫士捉拿,金嫫母从树洞里抱出程雯,和李煊拔腿飞奔,逃进了古庙里。

这座古庙年久失修,主殿已坍掉了一个角儿,里面有十几尊木胎神像,东倒西歪地倾卧在地上。主神塑像早已不见,却有一具巨大的石棺横陈在中间,透着十分诡异的气息。

李煊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飘到后面的小院中去了,这人的背影隐约有些熟悉,是计婆婆?不像,似乎是个男子的背影,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那些兵士,只是按例巡街,见这几人跑得不见踪影,也就无心细查。李煊他们躲在石棺之后,互相间悄悄问起这段时间的去向。

原来,在五兵神窟之中,金嫫母也是眼前先出现了很多金黄色的花瓣,后来就身体一软,昏了过去。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就和三个师妹躺在原来她们一起住的山间草庐里,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金嫫母轻推三个师妹,银无盐、铜东施和铁孟光也都渐渐地醒来。几个人从头到尾一说,都是惊异非常。过了两日,金嫫母惦记着李煊,又到石窟封口处默默端详,正在犹豫要不要想办法揭开封石再犯险探寻,忽然听得人声喧闹,妖僧慧范领着一群天竺胡僧也来到这里。

这慧范将李煊等人封在石窟中回去复命,太平公主却冷冷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办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怎么这次如此不力?快去将那人的首级斩下呈上。要不是你忠心跟随我多年,我都要怀疑你是故意放走了他。”

慧范一听,不免冷汗淋淋,虽然之前他早就向公主汇报过有人要策动自己作乱,并且在密札中向太平公主坦白了:毗沙门的人之所以和他联系,正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也是毗沙门旧将的后代。但那都是老黄历了,他绝无此心。

然而,如今太平公主说出这番话来,似乎还是对他深有疑忌,慧范当下很是心惊,所以他多纠集了一些人手重来此地,倒不是为了厮杀,只是为了尽快移开洞口巨石。他满以为李煊等人就算不死,也会饿得气息奄奄。

哪想慧范来到此处,一眼就瞥见了金嫫母,不禁大吃一惊,其心中的惊异绝不在金嫫母之下。他心中暗暗叫苦道:这个女丑八怪既然能脱困,那李煊想必也跑掉了,这可如何是好?

慧范手下的这一群天竺胡僧,自号“十八罗汉”,见金嫫母虽然丑怪,但毕竟是个女子,当下就围上来想将她捉住,哪知金嫫母身手矫捷异常,突然抽出贴身的短刀,一下子斩断了一名张牙舞爪冲上来要抓她的胡僧的手腕,那胡僧痛得哇哇怪叫,一下子成了“断手罗汉”。其他“罗汉”们,再不敢大意,纷纷抡起熟铁禅杖,向金嫫母打去。

敌人一多,金嫫母毕竟难以抵挡。好在山林中大树极多,她见形势不好,且战且退,来到大树旁边,从怀中取出一副金丝手套带上,用力一纵,就跃上了树干。这手套前面的十个指尖处,是用精钢打就的指套,这样金嫫母犹如生了一双利爪,活似狸猫一般飞速攀上了大树。

天竺胡僧正要伐倒此树,却见金嫫母借着树枝的弹力,轻轻一跃,又跳到相邻的一棵树上。气得这群胡僧口中“嗷嗷”喝骂。

慧范见大家都没有弓弩,一时奈何不了金嫫母,又惦记着李煊的下落,就喝令大伙住手,带着一群胡僧径直远去了。原来慧范见金嫫母居然在此守候,以为是有意安排,想必李煊还没逃多远。如果和她缠斗下去,不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于是匆忙撤去,令众僧分头在方圆十里之内的山中要道上四处把守,严密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