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对决

镇南王府,依山面水,门前两座石狮子,气派非凡,如有亘古的威严。

三山五岳、四海八方的英雄豪杰会聚此地,门前的两个门童却不会让任何人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每个人都真切地感觉到宾至如归四个字。

就凭这一点,镇南王已经是不世出的雄才。

院子里假山荷花,湖面倒映着苍云,张二柱走进王府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热闹非凡,冷静的人似乎只剩下不多的两三个。

张二柱很冷静,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镇南王。

镇南王含笑站在那里,没有多么华贵的服饰,也没有多么威严的气派,可是张二柱知道,那人一定就是镇南王。

因为就算是皇上,也没有镇南王这般淡然的华贵,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却又居高临下。

镇南王身旁站着的,就是张二柱的师父。

张二柱的师父,当然已经算是江湖第一高手,气度不凡,神韵内敛,随随便便往少林、武当一放,都会让人觉得此人是返璞归真的高手。

但张二柱踏进府门的一瞬间,竟然没看到自己师父。

镇南王只是静静地笑着,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如果这家伙不是镇南王,估计早被镇南王砍死了。

镇南王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张二柱。

满座衣冠,无人似雪,唯独此时踏入门槛的一个年轻人,清冷似雪,又隐隐有着弹剑高歌的气派。

仿佛一切功名利禄、人际往来,他统统不在乎,但他的目光又是如此坚定,仿佛有什么更崇高的东西,深藏在他的功夫魂灵之内。

师父低下头,对镇南王说,这就是劣徒张二柱,现任锦衣卫百户。

镇南王笑笑说,没关系,既然来了,就都是朋友。

镇南王伸手一招,所有人刹那间静了下来,张二柱站在门口,微笑望着镇南王。

某一瞬间,师父觉得张二柱跟镇南王,身上有什么地方很像。

镇南王举杯,笑着说,承蒙诸位看得起本王,不辞万里,前来祝寿。若是当真愿随本王共创基业,便饮尽杯中之酒,若是不然,大门朝南,诸君还请自便。

座中众人面面相觑,未曾想到镇南王决断如此之快,四下瞅着,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

有府中侍者递来酒杯,停在张二柱身前,张二柱说了声谢谢,笑着接过酒杯。

镇南王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微微一顿,有一丝别样的笑意。

继而,笑意凝固。

张二柱喝了美酒,摔碎了酒杯。

他笑,说,王爷,别欺负这座中的江湖兄弟、四海豪杰消息慢啊。北疆林将军,已经被押送回京,您就算真的有什么打算,恐怕也未必能成了吧?

座中一片哗然,已有人长身而起,厉声喝问你小子是谁。

张二柱笑笑,说,我是张二柱,朝廷锦衣卫百户,搜到镇南王跟林将军的往来书信,发现镇南王图谋不轨,特来擒拿。

座中一片沉默。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笑,师父自然明白这个徒弟的本事,镇南王也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师父冷笑说,我本以为如今来的该是大侠张剑歌,如此或许老夫还有几分忌惮,可来的既然是孽徒你,有老夫在此,你岂敢造次?

张二柱又笑,脱掉飞鱼服,有青衫落拓,剑负身后。

“这个江湖,需要守规矩不杀人的迂腐义士,也需要担当罪业、任侠使气的勇士,师父,你既然两者都不愿当,那张二柱也好,张剑歌也罢,小锦衣卫也好,大侠也罢,都由徒弟担当了吧。”

张二柱笑着,座中无数江湖草莽、四海豪杰都不由离席,目瞪口呆。

从张二柱进门,便有不少人觉着眼熟,可万万没有想到,大侠张剑歌,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

师父脸色一沉,正想再说什么,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却拦在了他的面前。

镇南王笑着,跨步而出,问张二柱,这位大侠,成王败寇,自古犹然,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张二柱也笑着说,一朝兵戈起,则生灵涂炭,你本已贵在王侯,何必为一己之私,惹天怒人怨?

镇南王又笑,说,你难道不懂?

张二柱低头一笑,说,我懂,可我觉得荒唐。

镇南王哈哈大笑,说,我真舍不得你死,天下这么大,能懂我的人不多,我本已贵在王侯,为什么还要图谋造反,在座诸君,谁能明白?

座中众人一片茫然,不知何意。

遽然间,假山从当中裂开,涌出无数甲士,弓弩俱在,对准了座中的江湖草莽、四海豪强。

“答,答不对,死。”

镇南王还在笑,笑得异常清贵,仿佛死也是一种赏赐。

张二柱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人,如果不当皇帝,恐怕也真的只有死了。

有人颤巍巍地回答,王爷您想拯救四海,想匡扶江山,我们那少年天子实在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