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奔淮南(第11/11页)

“一个溺器何必如此奢侈。”孟昶拿着那尿壶,在闪动的金光和七块宝石端庄瑞光的映照下,心中也不由觉得太过于暴殄天物了。

“普天之下,只有皇上您有资格如此奢侈。”申道人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在拍马屁。

“为什么?”孟昶感觉申道人话里有话,于是追问道。

而一旁的毋昭裔、赵崇柞、王昭远更是听出申道人话里有其他意思,也都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发现这宝贝的是父女二人,他们是靠在金堂一带水滩挖找印石、磨印石为生的。这宝贝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刚捡到时裹满泥土,仔细清洗之后才显出如此金光宝气。”

“这父女两个倒也不易,天赐如此宝物,倒不去私下谋财,还想着进献给我,倒是要好好赏赐一番才合适。”孟昶身心全被这只金光宝气的溺器所吸引,竟然没有仔细听申道人话里所说到底带着什么其他意思。

“这种宝物落在民间,谁都不敢私下谋财。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露相就可能惹祸上身。所以进献给皇上是最为明智的做法,既可凭此获取赏赐,而且还没有一点危险。”赵崇柞在旁边说道。

“其实仙师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这宝贝出现的地方很重要,那两个发现宝贝的人也很重要。”虽然申道人只说些表皮,毋昭裔却已经想到了很深远的地步。

“皇上,这宝贝是从金堂河滩上游冲流下来的,而且裹着泥土,说明是从深埋的隐匿处冲出。金堂这个地名的由来据说和古金沙国有关,而古金沙国传说是以黄金为图腾。不仅本国产金,而且四处搜罗掠夺金子。金沙国所产黄金为真正的纯质金子,并非早期中原一带以黄铜为主的杂金。从这宝贝金质成分和年代上判断,这很像是古金沙国遗留下来的。之前不是就有传言说各国追查的巨大宝藏是在蜀国境内吗,那宝藏会不会就和莫名消失的古金沙国有关?而之前无脸神仙曾给广汉耕户下过‘富可坐金嬉’的仙语,广汉就在金堂上游,现在又有这宝贝出现,那么宝藏会不会就在广汉一带。”申道人再不卖关子,而是急急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因为毋昭裔的思路已经接近关键,要是让他抢着说了,自己的功劳就会剧减。

“对对对!你这一说还真是有道理,这只七宝黄金溺器真有可能就是宝藏中流出的。”孟昶瞬间脸上放油光、眼中放彩光。

“就算能够确定那宝藏真在金堂上游,要没有宝藏皮卷也是无法找到的。首先金堂就有中河、毗河、北河汇流穿境,所以这金溺器是哪一支流冲下无法确定。而往上到达广汉,又有青白江、湔水、石亭江、绵远江及其支流白鱼河、蒙阳河六流而过,这就更难确定是由何处冲来的。”毋昭裔熟知蜀国地理,所以立刻作出反驳。也的确,就凭一个沿河冲下的物件,便想在山山水水之间找到一个神秘宝藏的所在,那真的是不大现实的事情。

“所以我说除了要赏赐献宝的父女两个之外,还应该将他们留下来。因为他们是见过宝贝最初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是他们一点点清洗干净的。所以知道宝贝最初裹着怎样的泥土,凸凹处又是夹带着怎样的细沙。凭着这些线索溯流而上应该可以找到大概的地方。这宝贝是金子的,分量很重,沉在水底不易被冲。所以我觉得藏宝贝的位置不会离发现的地方太远,要冲得太远的话,上面也就不会包裹太多泥土了。”申道人一副非常自信的样子,但只要是内行便能听出,他所说的话里谬误不少,而且表达上也不贴切。似乎是什么人教过,而他并没有全然记住。

赵崇柞迈出半步出声纠正:“蜀地河流穿山越岭,水面势大,水底暗流更劲,就算是山上滚落大石,也全无阻碍直冲而下。金溺器拿手上虽重,但在那水流之下冲流极快,所以不会是太近距离……”

“好了好了,不管是近还是远,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巨大的宝藏是在我蜀国之内。”孟昶打断了赵崇柞的话,他其实很不愿意听毋昭裔和赵崇柞说话。这也难怪,赵崇柞的话是在阻止他心中兴奋,是在破灭他看到的希望,是个人听到这话都不会开心。

而申道人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溺器和两个人,更是给孟昶带来了自信和决断,让他心中尚且缠绕的纠葛和不爽被快刀斩断。宝藏中意外流出的一件东西就已经是如此价值的宝贝,其他就更不用说了。而蜀国既然坐拥如此巨大的宝藏,一旦启开便可以富甲天下,他孟昶此刻又何必在乎边远之地的几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