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蓝色冰棺02
第二日,唐俪辞在九封镇买了一个乳娘,将凤凤暂寄在她家中,一行四人,往武夷山而去。
武夷山脉。
连绵不绝的深山,山虽不高,林木茂盛,更多的是虫蛇蚊孑,藤蔓毒草,比之白雪皑皑的猫芽峰是难走得多,有时竟须池云持刀开道,砍上半日也走不了多远。在密林中走了几日,无可奈何,几人只得纵身上林稍行走,然而林上奔走,消耗体力甚大,茫茫树海不知祈魂山在何处。
“既然祈魂山后有白色怪土,入葬后其坟难摧,想必这种白色怪土十分坚硬。”唐俪辞一边在树上奔走,一边道,“而既然雪线子肯把亡妻葬在祈魂山,想必祈魂山有许多奇花异葩,有什么奇花专生坚硬岩石之上?”沈郎魂与池云皱眉,要谈武功,两人自是好手,要谈花卉,全然一窍不通。钟春髻道,“有一种岩梅,专生岩石之上,不过师父喜欢白色,尤其喜欢玉兰那样的大花,小小岩梅,只怕并非师父所好。”唐俪辞平掠上一颗大树,“说不定祈魂山另有奇花……说不定祈魂山奇异的土质花木,就是风流店选择作为据点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制作猩鬼九心丸的原料,生长在祈魂山?”沈郎魂淡淡的道,“或有可能。”唐俪辞突地停下,池云骤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怎么?”唐俪辞一拂袖,“看。”
几人只见绵延的群山之中,突然出现一处凹谷,繁茂的树木藤葛,在此处渐渐趋于平缓,只见山谷之中,坟冢处处,不见雪白怪土,只见青灰碑石。这是何地、何人葬身于此?葬于土中的人,又曾有过怎样的人生、怎样的故事?
四人静立树梢,纵观山谷中的许多坟冢,是谁先发现此地、又是谁先在此地葬下第一个人?唐俪辞看了一阵,飘然落地,只见山谷中地上开满花朵,却非奇异品种,乃是寻常黄花,抬起头来,坟冢之中,修竹深处,有一处庭院。沈郎魂的视线在坟冢之间移动,只见坟冢上的姓名大都不曾听闻,但应当都是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的江湖名家,甚至有些坟冢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不管在人世之时造下多大的功业或孽业,人、总免不了一死,而当后人面对坟冢之时,又有几人记得?那些功,何等虚无;那些过,何等缥缈,虽然终究是虚无缥缈的一生,人却永远免不了汲汲营营,追求自己所放不开的东西。唐俪辞缓步走过坟冢之间,脚步并不停留,走向竹林之中的庭院。
那是一座灰黑色的庭院,大门紧闭,灰色粉墙显露一种黯淡的颜色,和寻常门户并不相同,扑鼻有一种沉闷的香气。沈郎魂人在唐俪辞身后,“古怪的味道。”唐俪辞推开黑色大门,咿呀一声,门内无人,早已人去楼空。
“嘿嘿,风流店的老巢,这种墙粉,是忘尘花烧成的草木灰。”池云冷冷的道,“这东西是第一流的迷魂药,当年老子在这药下差点吃了暗亏。”沈郎魂手抚灰墙,硬生生拗下一块,墙粉簌簌而下,沉闷之感更为明显,“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风流店中的女子个个偏激野蛮,并且对她们那位‘尊主’痴迷得犹如中了邪术。”池云凉凉的道,“那是因为她们本来就中了邪术。”
唐俪辞踏入大堂之中,只见风流店内灰色墙粉,其内却摆设的白色桌椅,这种摆设和寻常人家并不相同。桌上银色烛台,白烛为灯,水晶酒壶,银器为杯,有些杯中尚留着半杯暗红色的酒水。“忘尘花……那就是说,所有在这其中的人,都可能受这种药的影响……”他端起桌上遗留的精美银杯,略略一晃,低声道,“这种器具……这种酒……你……”
“古里古怪的图画,白毛狐狸,这画的可不就是你,哈哈哈……”池云大步走入堂内,只见一条长廊,两侧悬挂图画,却并非山水笔墨,而是不知使用何等颜料绘就的人像。一幅是四位衣着奇异的少年人在一间装饰奇异的房内,两人倚门而立,两人坐在桌上;一幅是白骨森森,骷髅成堆,血池残肢之中,一位骷髅人站在骷髅残骨之颠,手持一颗头骨而泣。池云饶是仔细看了一阵,两幅画画得十分肖似,只是第一幅画里面四位少年只有三位面貌清晰,另一位却不绘五官,竟是一张空脸,显然第一幅画中四人之一有一个是唐俪辞,而第二幅画画的骷髅人多半就是柳眼自己。这位风流店之主倒是多才多艺,不但会弹那鬼琵琶杀人,这画画的技法可也胜过他池老大多多。
唐俪辞的目光自两幅画上一掠而过,并未多说什么,钟春髻的目光在那幅四人共聚图上停住,“唐公子的图像怎会在风流店之中?”池云凉凉的道,“因为风流店的疯子是他的朋友,哈哈,好朋友。”钟春髻皱了皱眉,“好朋友?”沈郎魂突地插了一句,也是凉凉的,“不错,毕生好友。”钟春髻凝目在那幅图上看了一阵,隐隐约约觉得图中似乎有哪里相当眼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重复了一遍,“好朋友?”为何唐俪辞会和十恶不赦的风流店之主会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