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花胎未结剑影寒

书房之内,聂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满脸怒气。

这一两年,他虽然觉得女儿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总是静坐诵经,实在让人担心,但毕竟大多数时候女儿都很听话懂事,性情也温柔乖巧。

谁知她却在她的闺房里藏了一个男人。

如果是其他人告诉聂峰,聂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偏偏亲眼看到的却是他的妻子。

隐娘跪在他的面前,只是流泪。聂峰见女儿凄凉模样,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既恨女儿不知廉耻,又想女儿还小,必是那人在暗处对她教唆诱骗,一心要将那人抓出来千刀万剐,然而女儿却怎么也不肯说出那人是谁,立时让他火冒三丈。

只是对着这样一个从小病怏怏的女儿,打又不忍心,骂又舍不得,让她跪了两个时辰,又见她始终在那默默流泪,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聂峰也只好让她回她自己的房间去。

隐娘回到闺房,和衣躺在床上,只觉万念俱灰。一方面恨自己让父母伤心失望,另一方面又想起清晨时自己对师父百般勾引时的情形,心想师父现在定会以为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下贱女孩,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女孩儿的心针刺一般地痛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聂夫人走了进来,见女儿像小猫一样躺在床上,毫无笑容,自然也是心疼,于是坐到床边轻抚着隐娘的头:“隐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隐娘却猛地扑到她的怀中,身子轻颤。

聂夫人叹息一声,将女儿轻轻抱住。自那次从方山回来后,女儿就一心向道,再也没有做过这种孩子般的举动,现在被她这么一扑,聂夫人只觉得又回到了隐娘更小一些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感触和安慰。

母女就这样搂着,相依相偎,也不说话。

一个丫环端了碗燕窝进来,聂夫人让她把燕窝放在凳上,让她离开,想过一会再喝。隐娘知道母亲近来身体也不太好,今日又动了怒气,于是擦干眼泪坐起,劝母亲趁热喝了。

聂夫人端起燕窝喝了两口,转头看去,却见女儿坐在床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郁郁寡欢。怜惜之下,便用烫羹舀了一羹去喂女儿。隐娘也是心里乱如丝麻,忘了自己已经辟谷,张开小口,像婴孩般任由母亲喂了下去。

毕竟是一年多没有吃过东西,肠胃一时间难以适应。隐娘只觉得胃部一涨,不觉捂着嘴干呕一阵,隐隐想吐。

聂夫人看到女儿的反应,失声道:“隐娘,难道你……”

隐娘强压下不适的感觉,不明白地看着母亲。聂夫人看她模样,反以为自己猜测无误,急忙将燕窝放到一旁,将女儿抱在怀中,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娘……什么如何是好?”

聂夫人早已方寸大乱,心痛地道:“这事可不能再让你父亲知道,我这去就买些红花回来。你还太小,万一把这孩子生了下来,那你以后如何还嫁得出去……”

隐娘这才意识到母亲弄错了,不禁满脸通红,怨道:“娘,你在说什么啊,女儿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哪……哪会有什么身孕。”

聂夫人将她推开一些,正色看着她:“隐娘,这种事可是不能隐瞒的,万一拖得久了,到时府中人人皆知,你的名声……”

“娘。”隐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好注视着聂夫人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女儿真的不曾跟人做过那种事情,更不会怀有身孕。”

聂夫人见她不像是在说谎,方自疑惑,却又想道:“清晨那男人压在这孩子身上意图施暴,隐娘当时虽然脸上带着泪痕,但看她姿势和神情间的媚态,分明便是心甘情愿,而且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那种事情。她必定是心中害怕,才不敢跟我说真话。”

聂夫人盯着隐娘:“孩子,事关重大,你不要再骗我了。”

隐娘轻叹一声,低头道:“女儿并未说谎。”

“好,那你在这等我。”聂夫人匆匆走了出去,过了许久,才端着一个小碟子进来,碟中盛着一摄红砂。她看着隐娘,道:“你可准备好了?”

隐娘也不说话,伸出左臂卷起衣袖。聂夫人用小指弄了一点红砂沾在女儿臂上,红砂很快就渗了进去,红红的一点凝在那里,也不散开。

聂夫人心中惊疑,又用手搓了一搓,见那点殷红不但无法擦掉,反而越发鲜明,这才相信女儿真的还是处子之身。

但这样一来,早上看到的情形又变得无法解释起来,聂夫人放下碟子,看着隐娘沉默许久,才小声问道:“隐娘,难道说清晨那会儿……”

隐娘见母亲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忍心再瞒她,于是拭去泪花,低声说道:“娘,其实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