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清虚落子
平帝登基以来,帝王心术日高,威严越重,难得吐露几句心声,发泄了几句便即住嘴,一旁国舅常嵩更是眼观鼻鼻观口,丝毫不敢插言。平帝笑骂道:“怎么?舅舅也有怕的时候?”常嵩伸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谄媚道:“天子心事,做臣子的哪敢窥探?”
平帝忽然问道:“舅舅家中不是豢养了些有道的高人,听说能口吐飞剑、足踏莲花甚么的。听闻靖王帐下便有许多能人义士相助,可惜朕身为正统、天命所归,却少有异人投靠。”
常嵩心中咯噔一声,他在府中豢养了几个修道之人,尽皆修为不高,只有凝真、炼罡的境界,也当成了宝贝,毕竟练气士难得,肯为五斗米折腰的练气士更加难得。平日只让他们保护自家安危,没成想被皇帝知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藏匿贤人不报,倒也是一桩罪过,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回答。
平帝自顾自道:“朕少时便听闻祖地皇陵之中藏有一个绝大秘密,乃是太祖所留,太祖遗训不到江山倾覆,绝不可动用。但朕思来想去,帝陵中若真有颠倒乾坤、扭转造化之力,当年文帝之时为何放任不用,以至被夺了江山?说到底此事还是透着几分古怪!”
平帝以手指轻轻敲击龙椅,“因此朕即位之后,特意派遣高手去帝陵查探。舅舅不妨猜猜朕在帝陵中发现了甚么?”常嵩早已面色苍白,几乎要晕厥过去。帝陵中有绝大秘密,他早有耳闻。这等帝王家事绝不可参与一星半点,不然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但皇帝垂问,又不能不答,一时沉吟不决。
平帝笑了笑:“舅舅不必紧张,朕不过随口一问,你不敢答,便由朕来说。朕派了数十名高手前去帝陵,哪知见到的却是一片残迹,帝陵早已不复存在,生似被人用无上毒火生生炼成了一团琉璃。朱家历代皇帝的尸骨早已化为飞灰,那个绝大隐秘自然也被掩埋于地下了。”
常嵩松了口气,紧接着一股寒气自背上冒起,颤声道:“是谁胆敢冒此大不韪,觊觎帝陵,连历代皇帝的尸身也不放过?”平帝面上一无表情,悠然道:“这却不知了。只是太祖在帝陵布置的后手,朕这江山却是岌岌可危。靖王麾下当是有魔教高手相助,若是其等前来刺杀,朕岂不是要乖乖授首?”
常嵩道:“臣曾听闻世间修道之辈有正邪之分,邪者便是魔教,正者便是玄门,陛下洪福齐天,天命所归,臣愿亲去玄门大派山门,凭此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正道中人前来辅佐陛下!”
平帝瞧他一眼,讥笑道:“你一个带兵粗人的出身,有甚么三寸不烂之舌?那秦钧师兄弟便是出身玄门正一道,道法莫测,朕才肯封他一个国师之位,但那师兄弟两个志在分润朕的江山气运,要其等上阵杀敌,却是不能。朕还要再寻一家门户,能真心辅佐朕,坐稳江山。”
话音方落,有人鼓掌笑道:“陛下不愧一国之君,心思缜密,既然如此,我等方外之人便自荐一番如何?”虚空荡漾,一位道人满面笑容走出,周身道气盎然,紫气条条,身后是两位女子,先一位面有煞气,后一位则妙容娇俏。
那道人打个稽首,笑道:“贫道秦拂宗,出身清虚道宗,忝为门中长老,奉敝派掌教之命,前来辅佐陛下。这两位是贫道师侄儿,陛下方才之言甚得我心,正一道狼子野心,只求江山气运,陛下的生死可不放在眼中。敝派乃是玄门正宗,第一大门户,受九天仙阙祖师符诏,监查周天,葆人道气运,陛下若肯坦诚相见,便是万代之福,足可令大明江山永固!”
常嵩一蹦老高,合身挡在平帝身前,叫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宫禁,意图不轨,来呀!”平帝眯了眯眼,伸手拦住常嵩:“舅舅不必惊慌。”转头道:“清虚道宗的威名朕早有耳闻,确是执玄门道统之牛耳。朕亦愿倾心接纳,只是朕先前已封了那秦钧为国师,对真人却是不好安排。”
秦拂宗笑道:“山野之人,要那虚名无用。沈朝阳秦钧师兄弟,陛下恰可虚与委蛇,彼等只求人道气运,轻易不会刀兵相见。倒是另有道家门户不择手段,要窃取江山气运,助其修行。贫道下山便是要铲除那些心怀叵测之辈!陛下可知张守正为何咄咄逼人?只因背后有一家太玄剑派撑腰,可惜张守正一代名臣,被奸人蛊惑,不识天数,空为他人作嫁衣裳。”
平帝大是兴奋,忙问:“秦道长之意,是先将张守正铲除,断那太玄剑派的羽翼?”秦拂宗摇头道:“不可,张守正素有贤名,擅杀名臣,于陛下声名有损。只宜缓缓图之,解其权柄,逼其让位。”
平帝道:“不知道长何以教我?”秦拂宗一指那面容娇俏的少女,微笑道:“我这师侄儿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更兼修道练气,有母仪天下之姿,不知陛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