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乱阵脚

光和七年,夏。

汉中五斗米教主张修,受朝廷赦封,率教众八百万,攻入荆州。

张修呼风唤雨,张宝撒豆成兵,双方斗法十数场,各有胜负。

然五斗米教众金车羽盖,骖龙驾虎,散入郡县,大肆收买人心,动摇信仰,同时联合世家,里应外合,连取数郡,一时间黄巾军节节败退。

但襄阳易守难攻,黄巾军以此为据,待得五斗米教锐气不再,进行反扑,连连收回失地,双方陷入僵持。

一月后。

冀州,巨鹿。

张梁立于殿宇中,看着三具雕像,左右灵光显化,中间的却是泥雕木塑,露出悲怆之色:“大哥,没想到那日一别,就是我们兄弟天人相隔,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们,为你复仇,颠覆汉室……”

“报!”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报,身高九尺,威猛无双的波才大踏步走了进来,声音隆隆如狂雷:“三教主!”

张梁皱眉,呵斥道:“擅离职守,还不回去!”

波才瓮声瓮气地道:“守守守,还要守到什么时候?教中兄弟的符剑都要生火用了!”

张梁无奈:“我们依城而守,大占优势,汉军迟早会攻,到时候我们挫其锋锐,便可……”

“忒的弱气!”

还未说完,波才居然直接打断:“上月你就是这么说,结果呢,汉军围了一月了!哪有一点要进攻的迹象?三教主,你是不是畏惧汉室,不敢为大贤良师报仇了?”

“放肆!”

张梁脸色一沉,大喝一声,头顶隐隐浮现出一卷天书,浩然伟力狂压下来。

波才闷哼一声,半跪下来,喘着粗气,有些畏惧,但他双目赤红,蛮性上来,却是昂起头,怒顶过来。

张梁的头隐隐作痛起来。

他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黄巾军三十六渠帅,本是遍布天下八州,各自都已拟定好地盘,分了大饼。

没想到张角一死,黄巾军连连受挫,张梁听从谋士田丰献计,收拢力量,聚于冀荆两州,一南一北迎击大汉军队。

如此一来,黄巾军精兵简政,粮草充足,战斗力大涨,与大汉军队正面抗衡也怡然不惧,更能依仗城池之利,将大汉军队拖疲拖垮。

到那时各方贼匪世家云从,外族趁势进攻,黄巾军才有进取天下,覆灭刘氏,为张角报仇雪恨的机会。

但那是大势,在现阶段看来,变成了僧多粥少,利益不均。

本来按照田丰之计,是要大败汉军,以外部的大胜化解内部的矛盾。

没想到汉军只围不攻,局面诡异地陷入相持境地。

于是乎,正统的朝廷不急,造反派反倒急了。

“波才将军是想以下犯上?三十六渠帅推你出来,又许了将军什么好处?”

所幸就在这时,郎朗声音传来,田丰举步迈入殿内。

他面容方正,鼻梁笔挺,仪表堂堂,直视波才,波才竟不敢与其对视,怒哼一声,转身离去。

“多亏先生解围!”

张梁向着田丰拱手。

张角一死,张梁张宝威望不足的弊端就显露出来。

方才他确实能强压波才,狠狠治其以下犯上之罪,但后果却是彻底将矛盾激发出来。

田丰坦然受之,拱手道:“将军,汉军所受的压力不比我们小,皇甫嵩、朱儁多次求战,都被太子压下,朝中隐隐已有太子畏战的流言,不出一月,汉军必攻城!”

“那就好!”

张梁舒了一口长气,却见田丰面色凝重,并不见缓和,问道:“先生担忧什么?”

田丰目光闪动:“太子绝非无谋之辈,既强行按压大军,必有后招,这一个月内,无论发生什么,将军都千万不要进攻!”

“报!”

张梁刚要答应,就好像呼应田丰的料事如神,外面突然再度有人通报,这次入内的却是另一位渠帅韩忠。

“三教主,大事不好了!广宗爆发疫病,我们虽然用符水治病,但现在流言四起,各军闹得厉害,许多将士都要回家救灾!”

韩忠的面色惨白,双掌中环绕着一股黑气,徐徐一送,飘向张梁:“就是此气,制造疫病!”

“鬼气!”

张梁伸手一接,绕指缠绕,脸色顿时大变,怒吼道:“五斗米教张修,安敢如此?不行,我要出战!”

眼见张梁急冲冲往外走,田丰面色一沉,拦在面前:“你刚才的承诺忘了么?这明显是太子的后手,万万不能中计啊!”

张梁急急地道:“先生,此事非比寻常,这是酆都鬼气,一旦逸散人间,将会酿成大祸!”

田丰闻言脸色一变,却是不信:“既是当年由张天师镇压的酆都,他们岂敢放出?”

“不是他们,是张修!”

张梁咬牙切齿:“如果五斗米教还是天师道,那三代天师张鲁万万不敢行此恶举,可张修乃是篡权上位,百无禁忌,他若是放开天师封印,那冀州将沦为人间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