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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斯追着史肚皮在房间里到处乱跑。他俩一同喘着粗气,穿过楼上的过道,一路从木楼梯上跑下来,最后来到寒冷的露天门厅。史肚皮是麦克斯家的一条云白色大狗,他俩经常像这样满屋子乱窜,还不停地打闹。麦克斯的妈妈和姐姐也住在这栋房子里,她们可不喜欢麦克斯和史肚皮之间的游戏。在她们看来,这种游戏很粗野,发出的噪声也让人不得安宁。麦克斯的爸爸住在城里,一般每周三和周日会打电话回来,但有的时候也不打。
麦克斯向史肚皮猛冲过去,结果没有撞着它,却一头撞到门上,门把手上的一个小篮子被他撞了下来。这个小篮子是用柳条编的,可以装些小玩意儿。麦克斯觉得这东西很傻,妈妈却坚持要把它挂起来,还说它会带来好运气。对麦克斯来说,把篮子撞到地上,在上面踩几下,就是这个篮子的最大用处。这次,麦克斯也把小篮子撞到了地上,史肚皮就一爪压了上去,然后又去刮篮底,发出那种令人不安的声音。一开始,麦克斯还有点担心,不过,看到史肚皮脚上拖着个篮子还想满屋子转,他就不再担心了。麦克斯笑得前仰后合。任何有理智的人都能看出这有多可笑。
“你就打算整天像个傻子一样吗?”克莱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问道,“你到家才不过十分钟。”
克莱尔是麦克斯的姐姐,今年十四岁,就快十五了。她对麦克斯所做的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至少不会一直保持这种兴趣。现在克莱尔已经是个中学一年级的学生。以前她喜欢和麦克斯一起玩的游戏现在对她已没有吸引力了。比如“狼与主人”的游戏,麦克斯仍然觉得很好玩。现在,不管麦克斯做什么,克莱尔总会觉得特别讨厌,她说话的语气里也总带着不满。不过,她好像对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种态度。
麦克斯没有回答克莱尔的问题,因为不管他怎么说,都会有麻烦。如果他说“不”,那就是承认自己的确有点傻里傻气、疯疯癫癫的;如果他说“是”,那就是说他不仅承认自己一直是个傻子,而且还会继续这样疯下去。
“你最好给我躲远点,”克莱尔说道,还重复了她爸爸最喜欢说的那句话,“我一会儿有客人要来。”
如果克莱尔动过脑子的话,她应该知道,让麦克斯躲远点只会让他变得更引人注目;告诉麦克斯她有客人要来,他也不会有想走的意思。“麦卡来吗?”麦克斯问。在克莱尔所有的朋友里,他最喜欢麦卡,别的那些家伙都是傻瓜。麦卡也特别关注他,还经常和他聊天,向他提问题。有一次,麦卡甚至还在麦克斯的房间里玩乐高积木。她很喜欢麦克斯挂在衣橱门上的那件狼头衫。毕竟,她还没忘了要找找乐子。
“不关你的事,”克莱尔说,“别来烦我们,行吗?别叫他们陪你玩什么游戏,反正你的那些破事儿千万别让他们插手。”
麦克斯知道,与其看着克莱尔和她的朋友在一起玩,跟她们捣乱,还不如和别的人待在一块儿。所以他跑到外面,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科雷家。科雷是个新搬来的小孩,住在街那头新盖的房子里。虽然科雷的面色总是惨白惨白的,脑袋也特别大,麦克斯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和他交个朋友。
麦克斯骑着自行车,在人行道上走着S形路线,满脑子都在想待会儿和科雷可以干些什么,当然还要想想可以怎么对付克莱尔的那些朋友。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几天前,路上的积雪还像干粉一样,现在都开始融化了。草坪上剩下一块块斑驳的雪迹,马路上和人行道上也到处是融雪。
最近在他家周围总有些怪事发生。旧房子都被拆掉了,在原址上盖起了更大、更抢眼的新房子。麦克斯住的地方一共有十四户人家,这两年已经有六户人家的房子被拆了。被拆的房子都是那种一层的小平房。奇怪的是,这些房子被拆的时候都有相似的原因:它们的主人要么远走他乡,要么老死了。而新来的屋主觉得老房子的地段很好,想在这儿建大一点的房子。所以最近麦克斯家附近总有造房子时发出的噪声。不过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就有几乎用不完的二手建材,包括碎石子、钉子、木头、电线、绝缘材料和瓷砖。有了这些东西,麦克斯都可以自己动手在湖边树林的树上造一个有模有样的房子了。
麦克斯踩了踩脚踏,把自行车丢在一边,去敲科雷·马霍尼家的门。正当他弯下腰开始系鞋带,系到左脚第二个扣子的时候,门慢悠悠地开了。
“是麦克斯吗?”科雷的妈妈耸立在他面前,穿着黑色紧身裤和小号的白色T恤,上面写着“好!就今天!”而T恤的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莱卡上衣。这身打扮让她看上去活像一个训练有素的高山滑雪运动员。在她身后的电视里,一段健美操的录像被暂停了。屏幕上有三个肌肉健硕的女子,都一手向上伸,一手向右伸,不顾一切,表情扭曲,似乎想去拿屏幕外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