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突袭 第十章 埃利亚斯(第4/5页)

我找到了外祖父的眼睛,仅这一次,我在他眼里没有看到任何挑剔,而只有强烈的自豪。他对我微笑,苍白的、狼一样的微笑,笑容显现在他的银色面具上。我也向他微笑,然后觉得心烦意乱,赶紧移开了视线。如果我叛逃,他就不可能这样笑了。

“埃利亚斯!”海伦娜张开双臂抱住了我,眼中光彩洋溢,“我们成功了!我们——”

我们就是在那个瞬间看到了安古僧,她的双臂也就此移开。我以前从未见过十四名安古僧一起出现,这让我觉得腹中一沉。他们来干什么?他们的斗篷都掀开了,露出骇人的严酷面容,而且,在该隐的率领下,这些阴森森的家伙穿过草地,在院长讲坛的周围排成了一个半圆形。

周围观众的欢呼声低沉下去,变成了充满疑问的窃窃私语声。我的母亲一只手放松地按着弯刀,静观其变。等该隐踏上讲坛,她便自然而然地让到一边,就像早料到他会来。

该隐举手示意众人安静,几秒钟后,人群就静了下来。从我坐的场地中央的位置看过去,他就像一只古怪的幽灵,显得那样苍白脆弱。可是他一开口,声音响彻整座竞技场,那份力量让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

“从历经战火考验的少年中,预言里的人物将崛起。”他说,“他将是至尊的君王、敌人的灾星、最强大军队的统帅者。帝国终将一统。”

“五百年前,我们让这座学校的黑崖从战栗的大地中隆起的时候,安古僧就发出了这样的预言。而未来也必将如此。泰乌斯二十一世的血脉必将断绝。”

人群中爆发出的议论声势如风雨。如果是安古僧之外的任何人,胆敢这样议论皇室传承问题,早就被当场杀死了。现在,禁卫军团的士兵们也很愤怒,纷纷手按武器,但该隐只是扫了他们一眼,这些人就都老实了,像一群被慑服的狗一样。

“泰乌斯二十一世将不会有直接男性继承人。”该隐说,“他死后,如果不能选出一名新的武夫之王,帝国就将分崩离析。”

“泰乌斯一世、我们的国父,以及泰亚家族的远祖,是他那个时代最为优秀的战士。在他被公认为适合成为统治者之前,也曾面对考验、诱惑和试炼。对他的继承人,我们帝国的人民也会有同样的要求。”

我这开了洞,着了火的老天啊。在我身后,特里斯塔斯得意地用手肘捅了捅戴克斯。我们都知道该隐下面会说什么了。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鉴于此,举行选帝赛的时机已经来临。”

整座竞技场炸开了锅,或者至少听起来像是炸裂了一样。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吵闹的声音。特里斯塔斯在向戴克斯大吼:“我早说过!”后者像是被人用锤子敲过脑袋一样。林德尔在喊着问:“会是谁?会是谁?”马库斯在狂笑,那种小人得志的笑,那德行让我很想捅他。海伦娜一只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到可笑,就好像震惊得无话可说。

该隐的手再次举起来,这一次,人群变得死寂。

“选帝赛即将来临。”他说,“为确保帝国未来坚如磐石,新皇帝必须年富力强,处于人生巅峰,就像当年泰乌斯登基时一样。所以,我们将人选圈定在这些历经战斗考验的少年中,也就是最新一批假面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争夺这份至高荣誉,只有我们最优秀、最强大的毕业生,才能入选。备选仅有四个人。这四名选帝生,其中一名将被宣布为真命天子,一名将宣誓为前者效忠,成为下任嗜血伯劳。剩下两人都会牺牲,如秋叶在风中凋零。这些,也都是我们预见到的。”

我开始觉得心脏狂跳,耳朵鼓胀得难受。

“埃利亚斯·维图里乌斯,马库斯·法拉尔,海伦娜·阿奎拉,扎克里亚斯·法拉尔。”他是按我们的成绩排名顺序念四个人名字的,“起立,上前来。”

整座竞技场死一样寂静。我麻木地站起身,对同班同学探询的目光视而不见,也不理会马库斯脸上得意的笑,扎克的犹豫不决。战场是我庙堂。剑尖是我信仰……

海伦娜的背挺得笔直,她的眼睛看我,看该隐,也看院长。最初,我还以为她是在害怕。然后,我才注意到她眼睛里的神采,还有脚步的轻快。

我和海勒作为五劫生在外流浪期间,曾被一支野蛮人强盗团伙俘虏。我像是节前待宰的山羊,被捆得完全动弹不得。可是海勒那边,只有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前,她还能独自骑在一匹小马的背上。强盗们以为她毫无威胁。当天深夜,她用那根麻绳勒死了三名看守我们的强盗,还徒手打断了另外三个人的脖子。

“他们总是低估我。”事后她曾这样说,听起来,她自己也很困惑。她说的当然没错。这个错误,连我有时候都会犯。我终于意识到:海勒根本不是害怕,她心里乐开了花,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