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惧佛眷神圣推委 诓妖魔孙猴造经

为得真经,妖王欲佛门行贿。行者惊梦,打灭假唐僧、沙僧..大圣四下里求救援,碰罢钉子吃闭门羹。为保师命诓魔头,行者林下造假经..

却说“普贤”微笑道:“假作真,无变有!”妖王喜道:“这主意妙!”

遂从假罗汉中挑出四个善见风使舵的、眼皮活络的,照着唐僧、行者、八戒、沙僧模样变化了。老魔又令三藏师徒教四个小妖言语举止。行者嚷着不教。

唐憎跌坐地上,蹬着腿儿,放悲声道:“我若教得不好,大王不饶我;我若教得好,佛祖又要究过!贫僧真是进退两难!”八戒、沙僧也相继跌坐在地,这般念叨“普贤”,在老魔耳边哺咕几句,老魔即吩咐:“支起油锅,谁不听指使便油烹了他!”小妖立马架来炉子铁釜,倒了半锅酥油,燃起干柴,烧得油咕嘟咕嘟开!唐僧心惊,朝西拜了三拜,念叨道:“佛祖呀,弟子有心坚贞,又惧油炸火燎,权且屈从,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乞鉴谅!”方教那假唐僧:“贫僧俗名陈玄樊,法号唐三藏,大唐人氏,年庚三十有二。奉旨西行,拜佛求经,以传播东土..”

那小妖果然伶俐,说了几遍,通记熟了。又学唐僧举止,端的惟妙惟肖。

不消两个时辰,连唐僧也糊涂了,自问:“我与他,孰真孰假?”沙僧也悉心教授扮自己的小妖。八戒招呼假八戒,“师父饿了!速取斋饭来,先教你如何吃斋!”独行者梗着脖子死活不教:“老孙好久未洗浴了,浑身刺挠,情愿下油锅洗浴!”众小妖把他剥光,说一声:“炸得黄来的,好下酒!”

抛到油锅里。行者嘻嘻哈哈,在锅中上下翻腾,左右蹦达,玩耍一阵,便开始搓灰。偏他会搓、搓得细细长长像粉丝一般,垂到酥油里。妖王见了、急吩咐:“快捞上来!再迟迟一锅油叫他糟蹋了。澄一澄还能留着下回炸锅巴吃哩!”行者道:“不劳诸位大骂,别油了手!”自个儿跳上来,讨浴巾拭干身子,穿衣裳。那扮行者的小妖悲道:“大王,他不教我,咋办?”

妖王与“普贤”咬了一阵耳朵,道:“他不肯教,便叫他去!都是假的,易露破绽。掺个真的,好出头露面,糊弄如来那厮!”朝行者,“你带他们去取经。取来了,也封你个‘菩萨’;取不来,便杀你师父、师弟下酒!”

行者道:“叫老孙诓谁,都不含糊;惟如来老佛,老孙却悚他一头!”妖王道:“莫怕,莫怕!我叫他们多赍些礼,上卜下卜都打点了,保你驮真经回来!”行行想若硬顶着不干,只怕惹恼了老魔,毁了师父性命。只有应承道:

“既如此,老孙也想看看假唐僧能否取来真经!”假如来、假普贤皆道:“只要你这厮不泄天机,此事准成!”

行者道:“俺便去试试,却不许伤害俺师父、师弟!”众妖道:“去吧,去吧!休罗嗦!”行者无奈,只好揣上文牒,随假唐僧、假八戒、假沙僧下山。谁知那白马欺主人不是真的,才上去,便把假唐憎掀翻了,摔得鼻青脸肿。那妖恼怒,一骨碌爬起来,要打死白马,叫行者护往了:“你打死它,如来不疑?你又如何驮经来?”小妖悻悻住了手,不敢再骑,只令假沙僧牵着走。

走了半日,三小妖腰酸腿疼,脚底板打泡。合议道:“咱们又不是真的,走甚山路,何不驾狂风去灵山!”行者道:“不妥,不妥!

驾风去的与走路去的不一样,明白人一眼便看穿了!”众妖问:“怎么不一样?”行者道:“驾风去的,轻轻飘飘,神态怡然;行路去的,风尘仆仆,蓬头垢面!”小妖问:“去西天还有多远?”行者掐指算了算:“极近了,不过八九千里路。”小妖抽冷气道:“爷爷,说得轻巧!一天跑八九十里,还须百日哩!”行者道:”想行得快,倒有个法子,俺骑着马,你们后头撵,可日行千里也!”众妖信以为真,也不细想,便道:“好,好!”

行者便跨上白马,打马奔驰起来。小妖初以为能借白马神气儿,跑起来才知行不通,兼之人人背着财礼包袱,直跑得心慌气短,大汗淋漓,两条腿木棍似的。抬头看行者还流星般在前头飞驶,急叫:“等等,猴子!”行者大怒,勒住马,掣出棒来要打。众妖喝道:“你打死我们,不怕大王降罪!”

行者道:“俺只说你们贪财,要卷钱财跑,故此打杀,回去复命。大王哪有工夫深究!再派几个小妖变化了顶替你们便是!”三小妖见唬不了行者,只好央求“开恩”。行者道:“从即时起要称‘爷爷’,马前鞍后伺候。不得怠慢!”三妖诺诺,暗地里叫苦不迭。

便行了一日。次日眼见的小妖拄了棍子,崴了脚脖,步履瞒跚,疲惫不堪。行者寻思:“不如打死这三个假货,回去救师父!”转念又伯妖王恼怒,真的杀了三藏,故此踌躇。逢午时在山休打尖,吃些自带的粮粮、炊饼。行者倒在草地上打盹,小妖围住他哀求:“大圣爷爷,不消百日,小的们现已‘风尘仆仆,蓬头垢面’了,驾风去吧!”行者看三个确实狼狈不堪,便应道:“爷爷也懒得陪你们耗费时光了,就依此言!”小妖欢喜,随大圣驾起狂风,不消半日己望见灵山。山门外降落,行者领小妖进门,那守门金刚见了他几个,道:“莫非是东土取经僧到了?”行者胡乱应着。那金刚正要用照妖镜鉴证来者真伪,只见假唐僧、假沙僧朝两个金刚手里塞了些什么,两金刚便恭恭敬敬,打开中门、请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