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佛斯(第3/6页)
亚赛尔爵士和萨拉多·桑恩的计划很简单。蟹岛位于龙石岛几小时航程外,乃是赛提加家族海中的古老领地。黑水河上,阿德里安·赛提加伯爵在烈焰红心旗下战斗,但被俘后,第一时间就倒向乔佛里,甚至至今仍逗留君临。“慑于陛下威势,他不敢靠近龙石岛,”亚赛尔爵士宣称,“算他聪明,此人背叛了真正的国王。”
亚赛尔爵士计划用萨拉多·桑恩的舰队运载逃过黑水河的人员——史坦尼斯在龙石岛仍有约一千五百名士兵,其中大半属于佛罗伦家族——对赛提加伯爵的变节实行报复。蟹岛守卫松懈,而它的城堡里据说塞满了名贵的密尔地毯、瓦兰提斯玻璃、金银器皿、珠宝酒杯、一只雄奇猎鹰、一把瓦雷利亚钢斧、一个可以唤醒海底怪兽的号角、无数箱红宝石及喝不完的葡萄酒。赛提加素来吝啬,但自己却从不节俭。“烧他的城堡,杀他的人,”亚赛尔爵士总结,“把蟹岛化为荒芜的灰烬与骸骨,只有食腐的乌鸦停留,这样全国上下都能明白,跟兰尼斯特为伍的下场。”
史坦尼斯一边沉默地听亚赛尔爵士复述,一边缓缓地左右磨牙。等对方讲完,他说:“我相信这计划可以办到。风险很小。乔佛里没有海军——除非雷德温伯爵从青亭岛派出增援;而战利品也许能让那里斯海盗萨拉多·桑恩暂时安心。蟹岛本无战略价值,但它的陷落能告诉泰温公爵,我还没死。”国王回头看着戴佛斯:“说实话,爵士,你对亚赛尔爵士的提议怎么想?”
说实话,爵士。戴佛斯想起跟艾利斯特伯爵共享的黑牢,想起“鳗鱼”和“麦片粥”,想起庭院上方的拱桥,想起亚赛尔爵士的承诺。一艘船或一记推搡,选哪样?但这是史坦尼斯在提问。“陛下,”他缓缓地说,“我认为那很愚蠢……是的,而且懦弱。”
“懦弱?”亚赛尔爵士几乎叫喊起来,“没人敢在国王面前称我为懦夫!”
“安静,”史坦尼斯命令,“戴佛斯爵士,说下去,我要听听你的理由。”
戴佛斯转脸面对亚赛尔爵士。“你说要让全国上下明白我们没死,所以得主动出击,寻找战机,这没错……但打谁呢?蟹岛上可没有兰尼斯特。”
“那里有叛徒!”亚赛尔爵士嚷道,“也许这里也有,就在这间屋子。”
戴佛斯不理对方的讥讽。“我不怀疑赛提加伯爵曾向那男孩乔佛里屈膝,他是个时日不多的老人,唯一的愿望就是在自家城堡里终老,用镶珠宝的杯子喝酒。”他转头面对史坦尼斯,“然而当您召唤时,他来了,陛下,他带着他的舰队和士兵前来支持你。面对蓝礼公爵大军压迫,他在风息堡和您并肩战斗;后来,他又把舰队开进黑水河。他的人为你而战,为你而死,为你而被烧。蟹岛守卫松懈,是的,只有妇女、儿童和老人。为什么这样?因为他们的丈夫、儿子和父亲都死在黑水河,这就是原因!他们死在桨位边,死于刀剑底,死在我们的旗帜之下。然而亚赛尔爵士居然提议我们扑向他们身后的家,强暴他们的遗孀,杀死他们的孩子。这些百姓不是叛徒……”
“许多人是,”亚赛尔爵士坚持,“赛提加的手下并非在黑水河上全军覆没,有几百个家伙跟他们的领主一起被俘,一起屈膝。”
“跟他一起,”戴佛斯重复,“他是他们的领主,他们发誓向他效忠。能有什么选择?”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他们可以拒绝,并因此而死,死得壮烈,是真正的忠臣。”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坚强有的软弱。”这是个无力的回答,戴佛斯知道,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个纯铁一般的人,既不理解,也不原谅别人的软弱。我输了,他绝望地想。
“忠于合法的国王是每个人的职责,高过对领主的效忠。”史坦尼斯以不容争辩的语气说。
一个不顾一切的荒唐想法攫住了戴佛斯,一种几近疯狂的莽撞。“您哥哥揭竿而起时,您怎不继续效忠于伊里斯王呢?”他脱口而出。
骇然之下,一阵沉默,直到亚赛尔爵士终于高喊“叛徒!”,并从刀鞘里拔出匕首:“陛下,他当着您的面恶言中伤!”
戴佛斯听见史坦尼斯的磨牙声。国王额头上鼓起一根肿胀的青筋。两人的眼神互相接触。“放下匕首,亚赛尔爵士。退下。”
“如果陛下您高兴——”
“你退下我就高兴,”史坦尼斯说,“快离开,把梅丽珊卓找来。”
“遵命。”亚赛尔爵士收起匕首,鞠了一躬,然后迅速向门口走去。他的靴子愤怒地在地上踩得咚咚响。
“你总是擅自假设我的忍耐力,”当他们独处时,史坦尼斯警告戴佛斯,“我可以让你的舌头也短一截,跟手指一样,走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