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告别

马厩的柱子上挂着一盏油灯,灯的百叶窗半合着,洒下一点昏暗的光线。马厩里大部分地方都被笼罩在黑影之中。兰德紧随麦特和护法走进马厩时,佩林从一堆干草上跳起身,他的身上披着一袭厚重的斗篷。

岚几乎没有停下脚步便问道,“你有没有照我说的那样警戒周围的状况,铁匠?”

“我一直在仔细看着,”佩林答道,“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别人了。为什么会有人藏——”

“小心才能长命,铁匠。”护法飞快地看了一眼被阴影覆盖的马厩和干草棚,然后摇摇头。“没时间了。”他半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她说了,一定要快。”

仿佛是要确切表达自己的意思,岚以极快的速度走到拴在一起的五匹马前面。借助昏暗的灯光,兰德看见这些马都已经备好马鞍,其中两匹是兰德昨天见过的雄壮黑马和清秀白马,其他的虽然不如前两匹,但肯定也是两河最好的骏马。岚飞快却又仔细地检查了马的肚带和系鞍囊的皮带、水囊,还有鞍囊后面的行李。

兰德和朋友们彼此虚弱地笑了笑,他们正在竭力装出渴望进行冒险的样子。

麦特这时才注意到兰德腰上的佩剑,便指着它说:“你成为护法了?”他笑了起来,瞥了岚一眼,立刻又把笑声咽了回去。不过护法显然没注意他们的交谈。“还是你变成了商队保镖?”麦特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只是显得有些勉强。他举起长弓。“一个正直人用的武器,就很够用了。”

兰德本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剑,看见岚,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护法甚至没有朝他的方向看一眼,但他确定岚知道身边发生的一切,所以兰德只是故作轻松地说:“它也许能有些用处。”仿佛佩一把剑对他而言只是很普通的事情。

佩林的样子总像是在斗篷下面藏了什么东西。兰德瞥到铁匠学徒的腰上围了一条宽皮腰带,一把斧柄被系在腰带的皮环上。

“你带了什么?”兰德问。

“这肯定是商队保镖了。”麦特煞有介事地说。

满头鬈发的佩林皱起眉看了麦特一眼,仿佛是在说麦特的玩笑开得太多了。然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掀开斗篷,露出腰间的斧头。那并不是普通的木工斧。一道宽阔的半月形斧刃,斧背是一根弯曲的长钉。对两河人而言,它和兰德的剑一样古怪。但是看佩林伸手握住斧柄的样子,他应该很熟悉这把斧头。

“卢汉师傅在两年前打造了它。原先订造它的人是一名羊毛商的保镖,但作品完工后,那个家伙付不出事先商定的价钱,卢汉师傅也绝不讲价。后来卢汉师傅就把它给了我,因为……”佩林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刚才看麦特的那种警告眼神看了兰德一眼,“因为他看见我在练习使用这把斧头。他说既然这把斧头留在他那里没什么用,不如就送给我。”

“练习。”麦特窃笑一声,佩林立刻扬起了头,麦特急忙安抚似的举起双手,“练习就练习吧,我们之中如果有人知道该怎样使用真正的武器绝不是坏事。”

“那张弓是一件真正的武器。”岚忽然说道,他一只手臂放在黑色坐骑的马鞍上,神情严肃地看着三个年轻人。“你们村里小孩玩的投石索也是。虽然你们只是使用它们猎捕兔子或赶走狼,但这不代表它们就不能当武器。任何东西都能成为武器,只要持有它的男人或女人有足够的胆量和意志让它成为武器。在路上阻挡我们的将不只是兽魔人,你们最好在离开两河、离开伊蒙村之前明白这点,如果你们想要活着到达塔瓦隆的话。”

他的面孔和建议仿佛是一块死冷的墓碑,让三名伊蒙村的年轻人褪去微笑,咬住了舌头。佩林困窘地重新用斗篷盖住斧头;麦特盯着双脚,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干草。护法哼了一声,继续检查马具。马厩中的沉默持续着。

“这和故事里的不太一样。”最后麦特说道。

“我不知道,”佩林沉闷地说,“兽魔人、护法、两仪师。你还能要求什么?”

“两仪师。”麦特悄声说道,那语气仿佛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你相信她吗,兰德?”佩林问,“我是说,兽魔人为什么想捉我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护法望过去,岚只是专心地紧着白母马的肚带。但三个年轻人都向门口退了两步,聚拢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也压低许多。

兰德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她说过,只有两座农场被袭击,她是对的。还有卢汉师傅的房子和铁匠铺是村里首先被袭击的地方,我问过村长。现在我能想到的答案是,我们是那些兽魔人的目标。”突然间,兰德发现麦特和佩林都在盯着他。

“你问过村长了?”麦特难以置信地说,“她说过不能跟任何人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