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往博安达

让那群拥挤在码头上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们上船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奈妮薇向耐斯船长说清楚了,无论他要什么样的价格,都必须在船上为这些人找到房间,她知道自己要为了让这些人到博安达而付出多少钱。当然,在和船长交涉的过程中,她和乌诺低声交谈了几句,这可能也帮助耐斯船长做出了决定。十五名面孔凶恶、光头壳只留着顶髻的夏纳人,身上粗布衣衫沾满了血迹,背后背着超乎寻常的大剑,脸上带着看到羔羊时那种贪馋的笑容——这种景象所产生的效果确实相当有用。奈妮薇将亚格尼要的船钱一五一十地放进他的手心。在这个过程中,奈妮薇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自己在坦其克码头上所看到的那些难民,才让自己有勇气继续把钱数下去。亚格尼在一件事上是正确的,这些人没有多少钱,况且他们还需要用仅剩的那些铜板继续以后的生活。但奈妮薇还是咬紧了牙,紧到伊兰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嗓音询问她是否在拔牙。

当这群人中的最后一个还在用手臂夹着他最后一点财产爬上船板的时候,亚格尼已经高声喊着起航的命令了。实际上,看着挤在这艘塞得满满的船上的这群人,奈妮薇也开始怀疑,亚格尼的看法或许是正确的,船有可能真的载不下这么多人。但是看见这些人在双脚踏上船后、脸上燃起的一点希望时,奈妮薇立刻开始为自己竟然会这么想而感到羞愧。这些人在得知是奈妮薇为他们付了船钱之后,立刻聚拢到她身边,争着要亲吻她的手或是裙边,带着哭声说着感谢和祝福的话。有一些人满是尘土的脸颊上已经挂满了泪水——有男人也有女人。奈妮薇真希望自己能沉到脚下的船板里去。

甲板上如同聚集了一群群黄蜂般嘈杂繁乱。船帆很快就被升起,萨马拉消失在奈妮薇的视野中,她却还是没办法从这群人的感激中脱身。但她已经决定了,如果伊兰或柏姬泰敢对此说一个字,她就会把她们轰下船。

这以后,她们乘着水毒蛇号,在艾达河上度过了闷热的五天时间。缓慢吹拂的河风不能让这艘船有多快的速度,也不能给她们带来多少凉爽,即使在夜晚亦然。虽然奈妮薇觉得状况总算是渐渐变好了,但这次航行的开始并不算顺利。

第一个真正的问题是亚格尼在船尾的船舱,这是船上除了甲板之外惟一可以住人的地方。耐斯船长并不是不愿搬出去,正相反,他迫不及待地搬了出去。他就这么跑出原先属于他的船舱,肩上和手臂底下夹着裤子、外衣和衬衫,一只手拿着剃须缸,另一只手拿着剃刀。奈妮薇为此狠狠地瞪了汤姆、泽凌和乌诺几眼,他们应该按照她的命令行事,而不是为了照顾她而搞什么小动作。但这三个家伙却摆出一副清白无辜的表情,伊兰为此引用了莉妮的另一句谚语:“口袋藏不住东西,房间藏不住家具,但男人坦诚的脸后面什么都藏得住。”

暂且不管那些男人制造的问题,真正让奈妮薇感到苦恼的是这个舱房本身。即使打开它惟一的一扇小窗户,房间里还是充满了腐败的霉味,而且根本就不会有多少光线透进这个潮湿的空间里。这个“牢笼”比马车里的空间还要小,而且大部分空间都被固定在地板上的一张厚重桌子和一把高背椅占据了。一个盥洗架被嵌进了墙里,架子上放着肮脏的大水罐、碗,还有一面污秽的窄镜子,再有就是几个空架子和挂衣服的墙钉了。即使以奈妮薇和伊兰的身高来说,房顶的横梁也差点就要碰到她们的头顶了,而且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比她们在马戏团时马车里的床要宽一些,但怎么看都不够两个人一起睡。对于像亚格尼这么高大的人来说,他还真像是住在一口箱子里,这家伙一定是把船上每一寸可能的地方都挪出来装货了。

“他在晚上到了萨马拉,”那时伊兰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放下肩上的行李,又将双手叉在腰上,带着轻蔑的神情向四周望去,“他又想在晚上离开。我听他对手下说,他要在晚上航行,无论……无论那些婊子有什么意见。很显然,他不喜欢白天被别人看见。”

想到伊兰的手臂肘和冰冷的脚丫,奈妮薇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到甲板上去和那些难民睡在一起。“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是一名走私犯,奈妮薇。”

“用这艘船?”奈妮薇放下肩上的行李,将它放在桌上,回身在床沿坐下。不,她不会睡到甲板上去,这里的味道也许不好,但只要保持通风就行了。床可能挤了些,但它毕竟有一个厚羽毛床垫。这艘船确实很颠簸,她最好尽可能让自己待在舒适的环境,伊兰不能把她赶出去。“在这个箱子里,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在两个星期内到达博安达。而我们要用多久才能到沙力达,大概只有光明知道。”她们都不知道沙力达到底有多远,不过现在还不是和耐斯船长谈论这件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