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额外的一点
希安妮大步走过白塔的长廊,每走过一个转角,她都觉得更加糊涂。白塔确实非常大,但她在这里已经走了四个小时。她非常想缩在自己暖和的房间里。尽管这条走廊里的窗户全都关着,但不时还是会有冷风吹过这条用织锦壁挂装饰的宽阔走廊,使得立在墙边的油灯不断地摇曳闪烁。当冷风吹进裙底的时候,是很难被忽略掉的,而她的房间温暖、舒适又安全。
女仆们向她行屈膝礼,男仆向她鞠躬,但希安妮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大多数姊妹都在她们本宗派的区域内,为数不多的几个离开本宗派区域的人,都会保持带着警惕的傲慢,而且经常是同宗姊妹结伴而行。她们在臂肘上将披肩展开,仿佛是招展的旗帜。她带着愉悦的微笑向塔琳妮点头,却只是换来那名雕像一般的金发宗派守护者严厉的瞪视,随后,这名冰雕的美人一扯她的绿色流苏披肩,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即使得到佩维拉的同意,现在劝说塔琳妮参加也已经太晚了。佩维拉告诉她要小心,更加小心。说实话,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希安妮只想听,不想说。而她会想到塔琳妮,只是因为塔琳妮是她的朋友,曾经是她的朋友。
塔琳妮还不是最让她失望的,已经有几名普通姊妹在公开向她冷哼了。她们竟然敢对一位宗派守护者这样!当然,她们之中没有白宗,但这并不会让她的感觉好多少。无论白塔正在发生什么变故,礼节总是应该遵循。裘莱恩·麦东是一名颇具魅力的高挑女子,一头黑发剪得很短,她进入褐宗还不到一年。她在走路时撞到希安妮,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说,只是迈着那种男性的步伐继续前行。赛尔琳·埃斯诺巴是另一名褐宗两仪师,她凶狠地向希安妮皱起眉头,还用手指捋过她一直带在腰间的弯曲匕首,直到她消失在一条向侧旁岔出的走廊里。赛尔琳是阿特拉人,她鬓角上的一点白色,和橄榄色面颊上一条经过漫长岁月后变成白色的细长伤疤相互映衬。当她皱眉时,显得比护法还要凶猛。也许这些事都应该在预料之中。最近白塔发生了几件不幸的意外,没有姊妹会忘记自己如何被从其他宗派区域的走廊里轰走,更不会忘记在那样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事。有谣言说,一位宗派守护者——宗派守护者!——被红宗剥夺了比尊严更重要的东西,虽然那个谣言并没有指明是谁。评议会没能阻止爱莉达那道疯狂的敕令。而现在,各宗派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动用了这个新的特权,几乎没有宗派守护者想要放弃这样的权力。这样的结果,就是让白塔几乎分裂成若干座武装军营。希安妮曾经觉得,白塔中的空气就如同猜疑和诽谤凝成的滚热浓浆,而现在,这片浓浆中的成分变成了凶狠的螫刺,而且更加滚沸灼烫了。
泽莱看到希安妮尊敬地低下头,大量繁复细密的金丝花纹盘曲在她雪白长裙的袖子上,并在裙摆底边形成了一道宽阔的花纹镶边,这种华丽的穿着在白宗里并不常见。“守护者。”她低声说道。她的蓝眼睛里,是否也包含着一点忧虑?
“跟我来。”希安妮的声音比她感觉的更加平静,那就像是她正在将自己的感觉注入泽莱的大眼睛里。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这是白塔的核心区域。希安妮让双手停在腰侧,手掌松开,不能握拳,她需要一个令对方吃惊的效果。
就像她所预料的(或者是她所希望的)那样,泽莱只是发出了一个低柔顺从的声音,随即跟在她身后,她以优雅的姿态走在希安妮身边。她们沿着宽阔的大理石阶梯和螺旋坡道拾级而下,一直到希安妮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她才微微一蹙眉。这时她们已经到了白塔的第一层,门后是一道盘旋着通向下方的阶梯,两个人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你先走,姊妹。”希安妮一边说,一边导引出一个小光球。按照一般的规矩,她应该走在前面,但她不敢那样做。
泽莱丝毫没有犹豫便走了下去,从逻辑上说,她不必害怕一位宗派守护者,一位白宗守护者。从逻辑上说,当时机成熟时,希安妮会将她想知道的告诉她。但不合逻辑的是,希安妮的胃却如同一只不停扑闪翅膀的大飞蛾。光明啊,她拥抱了阴极力,而对方并没有。不管怎样,泽莱比她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但这些都无助于停下她肚子里那一双扑动的翅膀。她们一直向下走去,经过一道道通向各个地下室的门,最后,她们到了白塔的最低层,这里甚至还在见习生接受试炼的区域以下。黑暗的走廊中,唯一的光源只有希安妮手中的小光球。两个人都提起了裙摆,但无论她们多么小心,她们的软鞋也难免会踢起小团的尘土,毫无装饰的木板门排列在平滑的岩石墙壁上,其中许多都挂着锈迹斑斑的铰链与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