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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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病了。

自打和鹤遂断开交集后, 周念就生了一场经久难愈的心疾。

看似肌理完好,实则灵魂溃烂。

她没有放弃过找鹤遂,只是他好像一点念想都不愿意留给她。

他的手机永远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也不知道是他换了卡, 还是单纯不想接她的电话。

她去过他家很多次, 每次都是大门紧闭,任她怎么敲都无人应门。

她像一只在南水街徘徊的孤魂野鬼, 在每一个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反复游荡——他打过零工的地方,镇外的青草地,南水街某一座石桥,河岸边。

只是她却始终一无所获。

与鹤遂断联的一周后,周念的厌食症重新发作。她又变成了最初的样子,顿顿吃下大量的食物, 不管能接受的,还是不能接受的全部都吞进胃里。

即便是最讨厌的动物内脏和糯米制的东西, 她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吞下, 情况变得比之前更加严重。

每次跪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 周念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已经丢盔弃甲,没有鹤遂, 她就丧失掉大半的勇气去刺向冉银的阿喀琉斯之踵。

情况还在急剧恶化。

半个月后,周念开始不停出现幻听, 又是那种很尖锐的刺耳声, 像有一万根针同时在耳边产生高频震动。

紧跟着, 她出现剧烈的偏头痛。

夜晚, 周念想到她坐在院子中的井沿上,鹤遂在她面前, 阳光斑驳,他刚洗完手的手指沾着井水的凉,湿润又温柔地探进她的口腔。

摩擦过口腔里的软壁,他寻着牙齿的规律一颗接一颗地摸进去,然后他摸到了她嘴里最里那颗横着长的智齿。

此时此刻,周念躺在床上,有样学样地把手伸进嘴里。

学着他那时模样,一颗一颗往里摸。

没有智齿。

周念鼻子发酸,这次她是真的得了偏头痛,而不是智齿在作祟。

可就算是智齿那又能怎样?

那个陪着她去拔牙,在拔牙时给她讲故事转移注意力的少年,已经彻底从她生活里销声匿迹了。

周念翻身,把脸深埋进枕头里。

很快,枕头上很快洇开两团深色的潮湿。

……

七月末,莫奈来找过周念一次。

莫奈刚从京佛玩了一圈回来,从那边带回来不少礼物,要分给周念。

见到周念的时候,莫奈吓了一跳:“我的天啊,周念,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周念站在日光下,皮肤苍白得像吸血鬼,虚弱地牵唇笑笑:“我没事。”

莫奈伸手捏了把她的胳膊:“你这都只剩骨头了还说没事。”

这时候的周念只有七十四斤。

不过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她就从原本的82斤左右掉到现在的74斤,这是一个比认识鹤遂之前还要低的体重。

只有周念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病态。

十七岁的少女,脸上竟然有了病容。

穿一身白裙,很像一朵枯萎的、衰败的、缺乏养分的茉莉花。

莫奈拿出一瓶护发素,一盒巧克力,一个桌上小摆件,以及一本书。

前面三样东西都没能吸引周念的注意力。

直到周念看见那本书。

褚褐色封面,中间一个悬空的少女,两边是白色字体的书名:《绝叫》

周念把书拿在手里,垂着眼看了很久,轻声道:“以前有人给我讲过这个故事。”

莫奈惊讶:“真的呀?谁给你讲的。”

“……”

沉默许久。

周念骨瘦的小手在封面上来回摸了两遍,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在颤抖:“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莫奈注意到周念的不对劲,试探开口:“……是鹤遂吗?”

周念没有回答,一滴眼泪却掉在了褚褐色的封面上。

莫奈静静看在眼里。

“这一个月我都在京佛,回来后也听说了关于鹤遂的事情。”莫奈绞尽脑汁地安慰周念,“说不定他是最近太难过,等他调整好,他就会回来找你。”

“不。”

周念从没这么坚决过,“他不会再回来。”

就在前天,周念听说鹤广卖掉了南水街的那套房宅,不用想都知道卖房的钱是拿去当了毒资。

只是鹤遂从此再无家可归,也听说他动身去了市里打工,不会再回来。

是啊,他怎么还愿意回来。

这是一个让他伤心欲绝的小镇,满镇子的人都是杀死宋敏桃和宋平安的凶手。他们轻描淡写地用语言杀死两个人后,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照样笑得开心,照样选中下一个要杀死的对象开始议论。

丑事会在这个小镇不停上演,毕竟乌合之众换了一波又一波,也还是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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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还剩半个月结束。

周念的体重还在掉,身体愈发虚弱,她已经无法带着画板和画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