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页)

“我原本想让陛下你在睡梦中安然离去,也算全了我们君臣之间一番情谊,”莫尹微微笑着,“可我想了又想,还是觉着你不配。”

“陛下,流放途中,我一直在想我落到今日下场,到底是谁之过错?”

“是我在官场上不够逢迎,无枝可依?”

“是严齐一手遮天,结党营私,害我性命?”

“可我觉着又好像不止于此。”

“陛下,你说,这到底是谁的过错?”

莫尹盯着这个世界最高权力的代表,这个人在这个世界里被设定为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可他掐在他的手里,也不过就是个会喘气的玩意。

这样的玩意怎么配拥有至高的权力?

手指越来越用力,莫尹面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闲适,笑容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场景。

皇帝眼珠微微爆起,双眼中浮现出阴鸷狠辣之色,像是在说:这可是在宫中,你敢弑君?!

莫尹玩味地轻轻松开了一点手指上的力道,皇帝立刻艰难道:“御……令……”

“陛下想唤御令处?不如让微臣来代劳吧。”

“来人——”

莫尹声音轻轻一扬。

殿内瞬间便多了十几个人。

御令处诸人皆立在莫尹身侧,“太师。”

“去宣御医。”

莫尹一面看着皇帝一面微笑道:“陛下突感不适,似是要不好了。”

皇帝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口中应答着“是,太师。”就这么又退了出去,先帝子嗣艰难,皇帝生下来便是太子,尊贵无比,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从未有人敢践踏挑战过他的权威,在他眼中,众生皆蝼蚁,唯他是天子……

呼吸渐难,皇帝面色挣扎痛苦,舌头从口中脱出,“嗬嗬”地发出艰难的挣扎声。

“陛下,你看我……”

皇帝眼中已渐迷幻,在窒息般的痛苦中只看到一双冰雪般的眼睛,冷冷的,锋利又讥诮。

“……可堪探花之名否?”

*

皇帝驾崩之时,传言观星殿内唯有太师与皇帝二人,此传闻不知从何处来,只是众人皆知,而众人皆不敢议论。

御令处成立之初,人数并不算多,这组织只对皇帝负责,谁也不知道人到底有多少,也并不知晓这些人到底职责如何。

有一回据说有个官员在自家宅院与妾室谈笑间念了一句诗“杜宇声声,催人到晓,不如归是。”翌日清晨,那人便被带去了御令处。

“杜宇”是杜鹃的意思,枢密使字子规,这杜宇不正是在暗示枢密使?

“催人到晓,不如归是”难道不是在隐射枢密使咳疾沉重,咒他早死?

此人没有活到天明。

皇帝得知此事后,申斥了枢密使两句——但也仅仅只是申斥而已。

也许是因为这人曾是严党,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无论如何,所有朝臣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慑。

这就是御令处。

它不需要经过任何审理就可以给人随意定罪,把人弄死在里头,也照样毫发无伤。

而且这般私密的事原本可以一按到底,不叫任何人知晓,偏偏这件事的细节却是众人皆知口耳相传,为什么?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它御令处就是如此这般嚣张,你能奈它何?

此后,御令处的掌权人还一路平步青云,高升到了太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盛几代皇帝,朝臣中党争不断,但也未有过如此一手遮天权势滔天的臣子。

也许是他秀美的外表,也许是他病弱的身躯,也许是他的巧言令色,这些迷惑了天子,让天子给了他太大太多的权柄,在这个人成为笼罩着大盛的阴影后,使得满朝文武无一人有反抗之力。

而如今,皇帝驾崩,诸臣心中皆有疑虑,却无一人敢置喙,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大盛那一位特殊的权臣。

寄到边境的信封里夹了两张信纸。

一张告诉了贺煊皇帝驾崩的信息,另一张则全在描述一个令贺煊感到极为陌生的莫尹,一个令朝中诸臣都感到胆寒恐惧的佞幸!甚至有弑君的嫌疑!

“……朝中危矣,请将军速回京师勤王。”

最后几笔极为潦草,像是在紧急情况下写就,兴许将信送出去后,写信之人就已遭遇了不测。

贺煊攥着信久久不动。

李远还沉浸在皇帝驾崩的剧烈冲击中,却见贺煊吹了火折子,将另一张信纸点燃了。

“将军,”李远仍是震撼,“圣上正值壮年,怎会突然驾崩?”

贺煊默默不言,手中的信纸一直烧到手指尖才被他轻轻甩下,灰烬翩跹落地,悄然无踪。

“圣上还未立太子,”李远又道,“朝中岂不是要大乱了?”

“闭嘴。”

李远嘴下意识地闭紧了,但见贺煊脸色黑沉无比,不由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