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淮畔青若
晋安城中的朝臣们都知道,那位谢淮谢侯爷,待他的夫人百般宠溺。
当年娶他夫人时,他已将雍州的谢老爷与谢老夫人接回了晋安,又请了镇北王,南国太子等……那场面之盛大,怕是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了去。纵使如今成亲多年,他也依旧不曾对他夫人说过一句重话。
明明平日里,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呢。
是日,晋安又下起了大雪。
鹅毛般的雪铺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朝臣们都欣喜不已,隔着一扇窗赏起这冬雪来。
正逢谢淮一身玄服,神色淡淡地坐在案前处理公文,有新来的年轻臣子见他孤身一人,便前来笑道:“谢大人,您看,下雪了。”
谢淮却抬了抬眸,凝眉盯着窗外的雪,冷声道:“下雪了……”
被他话中的冷意吓得一颤,年轻臣子愣了愣,还未回过神,便见谢淮撂下公文,起身冷漠离开。
“谢,谢大人?”
他错愕不已,满心慌乱:还没到回家的时间,可是他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谢淮不悦了?
其余大臣们却纷纷聚了过来,热切地议论道:“谢淮那小子走了?”
“哎呀别担心,我看八成是回家哄他夫人去了。”
“说,说得也是……”那年轻臣子松下一口气,笑道:“初雪刚下,谢大人应该想与夫人一起看罢。”
其他的老狐狸们笑了笑,并不言语。
不,只怕不是想与夫人看雪,而是……
而皇宫朱墙旁,已是太子的临御正好携着新娶的太子妃往宫中去。
太子妃容貌清丽,一幅单纯模样,不知像了谁。彼时宣铧帝为他二人赐了婚,临御见了她一面,难得没说什么,二人便就这么成了亲。
正好遇到匆匆离开的谢淮,太子妃见此,雀跃道:“是谢淮大人哎!”
瞧得她眼中熠熠,临御一顿,沉声道:“……还是朝时,谢淮就回家去,真是任性。”
太子妃不以为意,欣喜道:“谢淮大人曾执军多年,行事不羁些也是正常。听闻他曾在镇北从军,真好啊……”
临御心中渐渐不悦,语气发酸道:“……是啊,那你也跟谢淮回家去吧。”
太子妃眨了眨眼,终于回首看他,却莹莹一笑:“夫君,你吃醋啊。”
临御面色一变,语结道:“胡说!本,本殿下才不会吃你的醋!”
“好啦。”
太子妃却乖巧一笑,轻轻勾过他的手,轻声道:“父皇与五皇弟还在殿中等我们呢。”
原来正逢临徽从岭南归来,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岭南渐渐繁华,而他也在岭南娶了一位温柔贤淑的妻子,此次回来,便是与临御他们一聚的。
临御没再说什么,反握住了太子妃微凉的手,顿了顿,往殿中去。
“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啊。”
“什么?”
“我说你手这么凉,也不知道好好暖一暖。”
……
回到府中时,素雪已薄薄覆了屋檐一层。行过长廊,果然见得若若拥了一身斗篷,眸中熠熠地立在廊下,伸手去接落下的雪。
谢淮神色一沉,淡声道:“阮青若。”
若若回首,朝他笑道:“表哥?你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你看,下雪了!”
谢淮无奈地阖了阖眸,却一把拢住她,往房舍中走:“是啊,下雪了,回去吧。”
“我不要!”
若若挣扎了两把,拍他的手:“下雪了,我要看雪!”
谢淮垂眸瞪她,冷冷地道:“不许看。”
雪意寒冷,她如今不比从前,只怕容易染上风寒。
若若却忽然红了眼眸,委屈道:“你吼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阮青若啊。”
谢淮被她气笑了,拨开她掐他的手,淡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还执意看雪,是想气死我才甘心?”
见谢淮神色难辨,若若这才咳了咳,笑道:“对不起,我与你说笑呢。”
说罢,又撒娇地抱住了谢淮,哄他道:“对了……表哥,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提及腹中孩子,谢淮缓了缓神色,轻轻抚了抚她的腰,轻声道:“……女孩。”
“为什么?”
若若仰首望他,语气轻轻道:“大家都喜欢男孩,临薇在南国,生的也是个男孩。”
谢淮却垂了垂眸,语气温和:“……我想要一个小若若。”
若若一恍,久久没回过神:“……”
谢淮敛眸,及时道:“难看,不许哭。”
若若哽咽几许,抹了抹眼角:“我只是感动嘛……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雪吗?”
谢淮微恍,问道:“为什么?”
若若靠在他的衣襟前,望着漫天风雪:“因为,是雪让我们相遇。”
“……”
谢淮神色一顿,在漫天风雪下,缓缓拥住了她。心中轻叹——此生与你年少相识,看雪落青瓦,看晋安起伏的城墙,但愿一生浮浮沉沉,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