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回 天心自与吾心同
许贯忠拔剑在手,涅穆尔先是一惊,随即眼珠转了转,忽然呵呵大笑:“有趣,有趣,你这厮拿个大牙签子,是想给你家老爷剔剔牙么?”
许贯忠亦不恼怒,望着自己手中细剑,笑道:“剔牙便算了,剔了你这身肥肉,替你害死的冤魂出口恶气,倒是无妨。”
涅穆尔狞笑道:“好大口气!小贼,老爷若拿下你,活着切片儿,边切边烤,生生活吃了你也。”
许贯忠摇头笑道:“切片儿这主意,倒也打得不错,既然如此,我便从了你的意。”
说罢身形一晃,纵身出剑,涅穆尔只觉眼前一花,连忙后退,许贯忠亦不追击,一步回到原位。
涅穆尔正欲喝骂,忽觉左边面颊一片湿润,下意识一摸,满手皆是鲜血,这时剧痛方才袭来,不由惨叫一声:“妈妈呀,老爷的耳朵呀!”
低头望去,只见二人之间的地面上,半只肥大的耳朵静静横陈。
涅穆尔本来还仗着力大刀长,不大将贯忠看在眼底,然而这削耳一剑,直接削掉了涅穆尔的胆气,顿时纵声狂吼道:“来人,来人啊,有刺客……”
许贯忠哈哈一笑,无比轻捷地跃出,涅穆尔大惊,奋力挥刀去砍,许贯忠忽一矮身,放那刀自头顶掠过,就势一剑斜落,已在对方小腿上削下了大约二三两皮肉。
皮肉落地,鲜血绽开,涅穆尔怪叫声中,侧步急退,长刀呼地回斩,甚为凌厉,许贯忠身形微动,轻轻巧巧避过,顺势又是一剑,切掉了涅穆尔半条小指。
涅穆尔惨叫,再退,长刀疯魔般狂舞,许贯忠垫步拧身,与那刀锋间极为惊险的闪入进去,细剑轻灵一挑,涅穆尔血流满面,肥大的鼻尖已被削平。
不过一个呼吸功夫,涅穆尔一连退出五六步,斩出七八刀,许贯忠却如幽魂般紧追不舍,剑剑见血。
待府中护卫冲至厅中时,涅穆尔身上已留下深浅十余道伤口,每道伤口处都少了点什么,肥躯遍布鲜血,便似逃出刀山地狱的恶鬼一般。
“谋克老爷!”“堡主大人!”见涅穆尔这般惨状,十余个护卫无不震惊,涅穆尔虽然肥胖,一手刀法却是不曾落下。
涅穆尔见护卫们赶到,满面狰狞,指着许贯忠喝道:“宰了他,剐了他,老爷我要活活吃了他!”
那些护卫对望一眼,心知涅穆尔吃了这般大苦头,必要追究自己等人保护不力的罪过,此刻刺客当前,正是将功赎罪的良机,纷纷抽出兵刃,恶狠狠扑上前去。
许贯忠亦不躲避,径直舞剑迎向众人,脚踏八卦之形,趋退若神,细细剑光乍明乍暗,便似一道清风般在刀枪从里吹荡,所过之处,鲜血如花,朵朵绽放。
众人惨呼声中,忽闻贯忠曼声长吟:
『“学剑十年踏万峰,
剑虽炼就道难通:
众生都在泥泞里,
哪个超脱混沌中?
谁定阴阳分善恶?
何为高下界愚聪?
哈哈哈哈哈,
吾兄笑我枉烦恼,一剑出时万法空!
原来这天意从来不必问,
天心自与吾心同!”』
其声清越,若金铁相击,隐隐流露出无穷雀跃、无尽欢喜。
吟罢立定,府中护卫,再无一个活人。
涅穆尔面色惨白,如见恶鬼一般,嘴角抽动几下,忽然扭身就逃。
许贯忠笑道:“我既已来,汝还待往何去?”
一纵数丈,自涅穆尔顶上跃过,望着他惊骇欲绝的肥脸,微笑道:“见了阎王爷告诉他,杀你者,汉人许贯忠也。”
说罢剑光陡然大盛,那涅穆尔狂嚎挥刀,然而贯忠身影仿佛化成四五道,围着身前身后乱转,全然分不出虚实,只见涅穆尔身上皮肉、肢体不断落地,后来当的一声大响,连那口长刀亦落在地上。
许贯忠鬼魅般蹿开数丈,再看涅穆尔,浑身上下已不见一块完整皮肉,许多伤口都露出白骨森森,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眼睛呆呆望着许贯忠,忽然大哭道:“你杀的老爷好疼!”
说罢訇然倒地。
许贯忠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空中明月,低声自语道:“剑术练成已来,今日方得痛快。”
一时间,只觉心中念头一片圆融,便似头顶明月般光洁无瑕。
原来许贯忠此人,自幼智慧不凡,许多在旁人穷尽一生亦未必有成的学问、本事,于他而言,往往一看便懂,一学便精。然而此等聪明人,亦有聪明人的烦恼,懂的越多,想的便越多,心头的束缚也就越多。
佛家所言知见障,大约即是此意。
他当年学剑,拜名师访高友,学得诸多精妙剑术,尽皆融为一炉,年方弱冠,便创出自己的剑法,因此特地打造了这柄细剑,谁知剑成之日,忽然生出个古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