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是子元◎
失忆这事儿原本只有姜月和聂照两个人急, 现在加上了一个始作俑者的第五扶引。
他净日里往姜月那处跑,说带了许多名贵的茶叶,她若不爱喝, 还有姑娘们爱喝的那些甜甜的果茶、花茶,果子饮。
这些都是他攒下的,以往遇到这类姑娘家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他便要叫人留下, 想着兴许哪里找到妹妹, 送给吃用穿戴, 想必会令她过得舒服。
“首饰衣料太俗,年年都有新样式, 如今我带来那些已经不时兴,便不看了。”第五扶引将泡好的茶推到她面前, 用殷切的眼神望着她。
喝茶聊天是一件动辄要耗费几个时辰的事情, 第五扶引不想走, 便要多聊,姜月因此这些天被灌了许多茶水,其中白毫银针最多些, 味淡回甘,清雅宜人,第五扶引见她爱喝, 便令人快马加急送来。
“这是今年的茶, 只可惜已到年末, 不算新了,待明年我再请你品新茶。”
一聊天就免不得口干, 口干这些茶果用得便多, 姜月水一喝得多, 人倒是愈发清醒了,聂照还在一丝一毫,像牛拖马车似地出现回忆,她的记忆则如千里马一般奔泻出来,无论是她到逐城之后,还是在灿州时。
而聂照过往的种种也在她面前一一展现。
她对面的窗子出现了两道影子,有人支着皮影,在外面演映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姜月看不见他,也知道是聂照,他在想办法引起自己的注意。
没多一会儿,他便耐不住寂寞,背着手在门前晃来晃去,姜月只看他的影子,就想得出只有十二岁记忆时候聂照的娇憨模样。
她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不由得红了眼眶,连忙低下头掩饰。
第五扶引端坐在她对面,瞧不见她眼中的风景,轻声问:“怎么了?”
姜月摸了摸眼下,摇头道:“无事,炭烧得旺了,眼睛有些干。”
第五扶引起身,将炭火压得灭了些,关切询问:“这样好些没有?”
姜月点点头,望着对方,无论什么时候,她还是有些吃惊自己竟然有一位这样温柔俊美的兄长:“单靠胎记,这么能肯定我就是你的妹妹?说不定只是巧合。”
第五扶引摇头:“你生得与父亲相像,我怎么会认错?当年我们二人在沃东失散,我曾多次寻找过,却没有你的消息,又猜测你是不是辗转流离至别处,所以四下寻找。
这些年我救助过无数人,其中许许多多都是与你年岁相仿的女孩,每处一有灾荒战乱,我便要去赈灾,只想着若你在其中,能好过一些。上天大抵是觉得我这人虽有些自私偏执,却终究无愧于百姓,所以才叫我这样轻易找见了你,见你完完全全健健康康的。
我知道一时间你难以接受这件事,所以哥哥也不急,我们多说说话,相处相处。”
这件事姜月还要好好缓一缓,她想过自己或许是某户农户猎户生活难以为继所以丢弃的,也想过自己的父母或许是商户,在某次意外中去世,所以不得不抛弃自己。
却始终没想过她会是哀太子的遗孤。
京畿、皇室,哪个词汇对她来说都显得过于遥远缥缈,她听过那些贵人的豪奢事迹,每一件都令她咋舌,她最大的快乐便是在夏日炎炎的时候,坐在树荫下吃一整块西瓜。
不真实之下,姜月显得格外平静。
“所以三哥是知道我的身世的?”她问。
第五扶引点头:“他教养你用心,自然舍不得你,我想将你接到身边,他并不同意,所以我们二人起了争执,怕你为难,便隐瞒下了。”他承认自己面对小瑾的事情上总有些偏执和可怕,但他还不至于下作小气到诋毁对方。
聂照对小瑾如何,是有目共睹的,他再巧舌如簧,小瑾心中也有一杆秤,做不得假,他多口多舌反倒显得滑稽可笑。
“那我们两个失忆……”
第五扶引供认不讳,坦荡的很:“对,药是我下的,没什么副作用,只是让他失去几个月记忆罢了,最好能永久忘记你,因为我想借机把你抢到身边。”
姜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指责他的行为还是夸赞他的坦诚,她的亲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所以那天她撞见二人手牵手在营帐中剑拔弩张,实际上是他们真的在吵架,听到她进来,为了避免给她造成不良影响,所以慌乱之中才牵起了手,装作友爱,她竟然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好朋友吵架,想着帮他们修复关系。
她叹口气,想起那天晚饭时候在聂照面前提起第五扶引,他难看的表情,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聪明:“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虽然我们认识时间很短,但我听三哥夸奖过你的事迹,为国为民,礼贤下士,是位君子,我对你很钦佩,一直心存仰慕,可这种行为并非君子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