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有人问,你写过那么多的故事,
为什么不好好写写大松?
他的谈吐那么销魂,他的经历那么动人,
他的心态那么变态,他的为人那么富有争议……
他不也是你的结义兄弟吗?
你为什么总是不写?
偏不爱写!揍死我啊!
……我有苦衷,一言难尽那种。
大松的故事,“罄竹难书”。
很久之前写过的一段歌词:
我希望,年迈时住在一个小农场。
有马有狗,养鹰,种兰花。
到时候,老朋友相濡以沫住在一起。
读书种地,酿酒,喝普洱茶。
我们齐心合力盖房子,每个窗户都是不同颜色的。
如果谁的屋顶漏雨,我们就一起去修补它。
我们敲起手鼓咚咚哒,唱歌跳舞在每个午夜啊。
如果谁死了,我们就弹起吉他欢送他。
…………
很好,时间到了,终于可以把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写下来了。
(一)
一干老友都很奇怪,你写过那么多的故事,为什么不好好写写大松?
你写了茶者成子写了大神铁成写了浪子路平写了铁血老兵,为什么从没认真写写大松?
他的谈吐那么销魂,他的经历那么动人,他的心态那么变态,他的为人那么富有争议……
他不也是你的结义兄弟吗?
你为什么总是不写?
偏不爱写!揍死我啊!
……我有苦衷,一言难尽那种。
大松的故事,“罄竹难书”。
大松兰州人,光头胖子,浓眉小眼大厚嘴唇,爱穿宽袍大袖,乍一看像个妖僧。
按理说西北人最靠谱,他是例外,教科书式的不着调,我认识他多少年就被他硌硬了多少年,无数次地急血攻心想把他打哭。
上次被他气疯是一星期前,他大早上6点把我吵醒,非要传照片给我看,说是他打算养的猪,黑的花的各种猪。
当我没睡醒的时候我的思维能力也没睡醒,我表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养猪。
他饱含深情地告诉我:这样才有家园的气息……
按照他的表述,这个家园不仅要有猪圈,还要有鸡窝,还应该散养几只大鹅看家护院。大鹅好啊大鹅好,他说,有贼来了照着下三路就鹐……
我说你打住,什么家园啊我的松?
搞了半天才听明白——他刚从北京东四环搬走,在京郊农村长租了个小破院子计划长住,那院子里的几间小瓦房他刚修葺完毕,其中一间带火炕的是给我留的。
这样将来我老了后可以去投奔他,大家一起组团养老,一起喂鸡啊喂猪。
他说他特意把那间小瓦房的门槛卸了,这样将来方便我的轮椅进出。
当我没睡醒的时候我的道德尺度也没睡醒,对于他勾画的美好未来我没有一丝感动:
凭什么我就必须坐轮椅?!
咱俩不定谁比谁先偏瘫先脑梗!
知道他是好心,操心我晚景凄凉老无所依,无儿无女无人问津,书也卖不动了没了收入……身为结义兄弟,他决定陪我共度余生。
但大家都才40岁左右,就那么确定我必将成为个老光棍子?有必要这么早就去未雨绸缪吗我的松?
还轮椅?还养猪?
这么早就开养,猪都不会愿意你信不信!
他不信,坚持说早点养可以早点培养感情……
他说,说不定会把猪训练得很出色,说不定能骑,说不定可以套上缰绳拉着我的轮椅去看小老太太们跳广场舞。
我脑补了一下那幅骑猪画面,默默挂断了电话。真的,与其那样,不如让我去安乐死……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只是经常会脑子不太好使。
快20年了,他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满腔晕了吧唧的热血,动不动就上头,动不动就晕乎。
那种晕很持久,只要不叫醒他,他就会一直晕下去那种。
有一年冬天,我带着一个叫大梦的高位截瘫的读者朋友去北极,邀大松做伴同行,他一听到北极二字就晕乎,答应得很爽快,上蹿下跳的,兴奋得像个开水壶。
身为一个鼓手他不忘本,说要背上手鼓去授课,争取让那位特殊的读者在这次旅行中多掌握一门谋生技能,然后他俩一起敲鼓给企鹅听……
我挠墙,企鹅?你确定?
他说是哦,最好是帝企鹅,帝企鹅多有灵性……
他的回答宛如智障,充满着对北极的美好向往,充满着对企鹅的无比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