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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蓄银行隔壁,广场的集上,许多店家忙碌。卖花的搭棚搬盆,山茶长势蓬勃,程霜路过人群,路过麻花车、烘糕摊、灯笼铺,突然停住,深深吸口气。

旺盛活着,生机勃勃。

刘十三经常说,小镇人民怠惰疲懒,没法发展。可她喜欢这里,每个人确实不看未来,只在乎眼前,一餐一饮,一日一夜。城市中,拿到奖金去商场会喜悦。小镇上,阴雨天看葫芦花开会喜悦。两种喜悦,可能是分不出高下的。

秦家茶楼中,牛大田还在发呆,刘十三还在反思,球球不知吃了多少东西,摸着肚子幸福地打盹。

程霜问:“顺利吗?”

她问刘十三,牛大田下意识回答:“不顺利!如果烧掉赌场,员工怎么办?我靠什么创造美好未来?”

程霜疑惑地说:“烧什么赌场?”

牛大田失魂落魄,说:“只能这么干吗?”他双目无神,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满身苍凉地离开。

等他走掉,反应过来的刘十三惨叫一声,愤懑地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他不买单就走了?”

球球追出门,边追边喊:“牛大田,你不干的话,连跟秦小贞结婚的机会都没有!”

球球的喊声越来越远,竟然跟着溜了。

刘十三和程霜面面相觑,秦老板不失时机:“上午喝到下午,早饭中饭两顿,一共两百五十六,算你两百五。”

刘十三说:“我没带钱。”

程霜说:“我钱刚用完。”

刘十三无可奈何:“莺莺小卖部知道吧,你去问我外婆要钱。”

秦老板笑了:“原来王莺莺家的啊,她身体怎么样?”

刘十三说:“活蹦乱跳的。”

秦老板收起账单:“跟她说,身体好点就来打麻将。”

刘十三出门后才想起来,王莺莺好像真的不打麻将了。他回来几天,王莺莺待在小卖部认真工作,可能老年人也有社会危机感吧。

没走几步,球球哭喊着奔跑过来:“爸爸,妈妈,我迷路了,找你们找得好辛苦啊。”

说着她站到两人中间,小手左右各牵一个,胳膊晃晃悠悠。喝了满肚子水的刘十三犯起困,脑子迷糊,觉得彼此真像一家人,初夏阳光灿烂,小镇陈旧,空气新鲜,他正带着老婆孩子,高高兴兴去探亲。

程霜突然说:“原来是这样啊。”

“怎样?”

“结婚,生个小孩,被叫妈妈的感觉。”

程霜摸摸球球柔软的头发:“还以为自己没机会体验了。”说完她冲刘十三笑一笑,满足地搂紧他的胳膊:“孩子他爸,回家。”

刘十三瞬间身体僵硬,听着自己本能地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