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一月中旬,方疏凝所在的校辩论社要代表芜一参加全市的辩论大赛,学生会这次派来接洽的人是顾行亦。

按理说他堂堂会长级别,这些事本来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去做,这回亲自出马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回这边,方疏凝从小嘴皮子就利索,方圆十里的小朋友没一个能吵得过她,后来周清筠女士在校董的忽悠下将她送进了校辩论社,自此可谓是开启了“大杀四方”的征程,每年代表芜一去打比赛从未输过,搞得外校的人对她的名字闻风丧胆,生了不小的阴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话太多了,长大后的她反倒不太热衷于在嘴皮子上逞输赢了,平日里大多是懒洋洋的也挺好说话,只在特殊情况特殊地点下释放天性。

而这一年稍有不同的是,纪晚也加入了。

说实话,纪晚也不差,在以前那所学校,可以说辩论社几乎全是靠她一个人撑起来的,竟也能跌跌撞撞地打入二十强。

可是以她的水平在高手如林的芜一却也算不得上上游,只不过由于本身自带“光环”,倒多得了几分照顾,一路进了最终面试。

最后一场面试,方疏凝作为元老级的人物,被邀请来参与评分。

最后待定的人有十个,规则很简单,两人一组围绕既定话题进行辩论,实行车轮淘汰制,最后只留一个人。

纪晚运气好,刚好抽到第十个号码牌,也就是说,她只用对战一个人。

前半场方疏凝看得意味索然,默默跟姜荟发消息吐槽这一届的质量参差不齐。

后半场更是看得昏昏欲睡,直到纪晚那一局,双方实力不相上下,最终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同伴倾身过来征求方疏凝的意见:“疏凝,你怎么看?比较看好哪一位?”

方疏凝缓缓转着笔,目光在纪晚身上落定,片刻后,才淡声道:“想和我来一局吗?还用这道题。”

纪晚瞬间睁大了眼看向她,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其余评委亦是,有人想说什么,方疏凝又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我和你这局不影响比赛结果,只是想看看你的实力。”

纪晚咬了咬下唇,踌躇片刻,缓慢而坚定地点头:“好。”

她说好的那一刻,方疏凝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拧开瓶盖,微仰头含了一口水,辩论赛的其余人则是不忍直视,心有戚戚。

结果没什么悬念,纪晚被惨虐。

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以至于比赛一结束,她立马冲出了阶梯教室,大概是去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偷着哭了。

方疏凝最看不起这样的人,自己技不如人就做出一副弱者的姿态,想凭借同情心取胜,可笑而可怜。

她就算再不喜欢纪晚,对她其实也没有毫无由来的敌意的,只不过在上周的家长动员会上,令她对这个一向以“笑”侍人的好好小姐加深了一些认识。

家长会那一天,周清筠女士与柏母相携而来,二人打扮得犹如去参加英国女王的晚会,将在场各位阿姨婶婶比得自惭形秽,一时风头无两。

姜荟的母亲自四五年前身体便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来不了的。

好在她的父亲过来了,虽只是个继父,可他对姜荟一向很上心,不比亲生父亲差分毫,连带着对方疏凝这些朋友也是和和气气的,颇为关照。

他进教室时碰见方疏凝,左右看了看,顺口问了一句:“疏凝,有没有看见阿荟啊?这孩子怎么不见人影呢?”

“叔叔你别担心,阿荟不会乱跑的,我帮你去找找她。”

“谢谢你了疏凝,阿荟在学校肯定经常麻烦你吧?”

“没有的事,是我经常麻烦她。”

“阿荟母亲身体不好,我工作也忙,对她少了很多关心,还好有你在学校里陪着她。”

方疏凝只笑了笑,没接话。

“那我就先进去了,疏凝,有空来家里玩啊。”

方疏凝闻言,却是愣了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好的叔叔。”

告别姜父,方疏凝转头去找姜荟。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跑哪儿去了,方疏凝找遍了大半个校园,也没见着人。

在花园附近转了一圈,正要离开,听见拐角处似乎有人声。

她沉吟片刻,狐疑地慢慢走近。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不要来的吗?”

“你们老师给我打过电话,喊我一定要来,说是,说是关乎到你的……”

女人的嗓音十分粗哑,喉咙里像常年蓄着一口痰,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行了行了!你也不看看你这样子,过来干什么?人家还以为你是来打扫卫生的,我怎么每次跟你说的话你都不听啊?!”

“……对不起啊晚晚,妈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气,是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