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猪
那个令人厌恶的腋下流汗的家伙,晚了四十分钟,他道了歉,巴特亚姆对他来说就像孟买,他找到这里之前脑子就脱水了,抛开这些不说,他还非法停车。他表示良好愿望,愿意以诚意解决问题,甚至,如果可能,还可重新开始。所有过去说的和做的,全是误会:他只有在制作之后才会用她的钱,否则他会退回每一个谢克尔(开销等等费用除外)。可太遗憾她不在这里:他想对她私下解释过去的已经过去,他的动机绝对诚实。达农先生严肃地说:那个合同是个骗局,而且从税务方面来讲也不正大光明。他讲话的时候,那制片商坐在他跟前,精疲力竭,汗流浃背,头发蓬乱,像一只面带愧色,喘着粗气的狗,四十岁左右,他稀疏的红头发与他垂到尖下巴的哈布斯堡式络腮胡子极不相称;一个愁眉苦脸的东西,除了他妈,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与他接触不带隐秘的动机。达农先生拿了瓶矿泉水倒满一杯,然后重新加满。那制片商喝水的样子看起来像快渴死了的人,达农先生继续指出那盈利的条款表面不错,却包含了某种腐败和不顾后果的意向。同时用词也很狡诈。达农先生用一种礼貌却实为谴责的语气说话,像个卖弄学问的父亲。那制片商歪头听着,嘴巴大张,好像他的听觉在喉咙而不是在他的耳朵。最后,他强调了三次他是个诚实的人,而且当布罗夫公司是个有信誉的公司,他为造成的不良印象表示遗憾。他立即签署了一个退还全部款项的合同,分两次付清。他说很有可能影片会开拍;她很有才气,写了个不错的剧本,尽管不是现在市场走俏的那种。签署合同之后他差不多呆了半个小时,又喝了瓶矿泉水,说到媒体状况正在被商业化毁坏,事实上,更清楚地说,其在毁灭所有的东西。达农先生拿了另一瓶水,因为当布罗夫——请叫我杜比——显得干渴万分。他强调会面很愉快,鼓舞信心,并在留下好印象后准备离开。他开始把话题引到他的一个构想:关于真正的艺术与大众趣味之间永恒的冲突。这样他就得到父辈般主人的更多陪伴,他看起来明智上心,正是他自己在生活舞台想要却从来做不到的形象。另外,还有件事,税,一个与我共事多年的某某会计师先生,从他那里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丁点儿人间温情。我想说,想请你来做我的会计师,这不会离谱吧?由你亲自照看我?就像一个顾客需要临时的引导?事实上“引导”也许听起来是种宗教表达,但我不信教,说清楚些,我是个激进的无教派人士,尽管偶尔有一点儿信——但那与我们谈的事毫无关系。抱歉,又扯远了。我需要引导。事实上我需要这个,自从我老婆离开我跑去跟了个有名的歌手。顺便说说我的父母,他们双双死于以色列航空公司空难,那时我还是个孩子。所以现在,在我生命的交叉口,我已艰难地接受了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以色列的斯蒂芬·斯皮尔伯格这一事实。口袋里的猪是对轻率做生意的通常说法,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情形,商业和个人生活二者的现状,或者说,是现实存在。但是我们怎么会说到这里?不管怎样,我们只是在谈临时的税务建议和为我开个年度户头。达农先生说很抱歉,这事儿他做不了,我已经在超负荷工作,等等,但是最后在门口,出乎双方意料,他忽然听到自己小声说:打电话给我,我们到时候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