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庭院(第2/6页)
“又要演什么吧?”
“可能。去了才知道。说是十一点和我在演播室见面。姓加藤,是电视戏剧部制片人。”
朝子喜欢表演。化妆打扮也许都是她的表演。
上学院高等科的时候,她参加过戏剧社团的活动,毕业后又成了某话剧研究会的成员。虽然自己不能在舞台上演出,但研究会公演的时候,她总是废寝忘食地热心帮忙。她从台前幕后的气氛中感觉到戏剧的强烈魅力。但自己是否具有演员的素质和表演艺术的修养,好像还没有成为迫切的问题。
“女孩子只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外面走一圈,总会打发掉的。”清对朝子既不鼓励也不制止。
敬子对清这种轻蔑的冷嘲热讽当然觉得刺耳,不能充耳不闻。她这个做母亲的觉得心头发冷。
“那你说男孩子怎么才能打发掉?”敬子不动声色地问。她不能不考虑两个孩子的现状。
“没什么怎么的,打发不掉。”清若无其事地回答。
“‘打发掉’是什么意思?”朝子问。
“就是嫁人嘛,这种说法不是早就有了吗?”清说。
“那男的呢?”
“男的嘛,对了,就是死了。比如说,那小子被打发掉了,或者说把那小子打发掉……就是这个意思。”
“清,说正经的。”敬子说。
“好吧。把男的打发掉就是学校毕业后让他就业呗。要真说正经的呀,还真没地方打发。”
“如果清这么说,是因为现在的年轻人对生活苦恼迷惘,我就什么也不想说。但是,朝子就这样打发掉行吗?”
“我并不认为这样就行,但也未必一定就没有好结局。如果真能找到一个好小伙儿,也可能很不错。”
“你也变坏了。”
“我变坏没那么容易,但指责别人变坏的人,自己首先必须有良心。”清顶撞道,“朝子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招摇过市,妈妈成天出去推销珠宝,不是都一样吗?”
“什么都一样?你觉得哪儿不顺眼?”
“我哪儿都看不顺眼。”
“说话别没分寸,我是认认真真地生活。”
“当然很认真。妈妈开小卖店的时候,我就坚信妈妈在拼命干活,和朝子两个人看家……”
“……”
“朝子也是这样,对类似女人本能的东西,要说认真也可以说认真。就是坏人和罪犯,也活得很认真呀。”
清越说越别扭,越胡搅蛮缠,敬子感到难以捉摸的不安。本来是担心朝子的事才跟他谈起来的,现在清反而更让人担忧。
敬子非常疼爱这一儿一女。战争最吃紧的时候,她一个人把这两个孩子拉扯大,孩子就是她的心头肉。而且在经营小卖店的那四五年间,天天半夜三更才回家,孩子照顾不过来,总觉得欠了他们的情,所以现在对孩子有求必应,尽量满足。其实,物质匮乏的那些年头,因为敬子认识跑黑市的人,她的孩子跟社会上一般孩子比起来,并没有缺吃少穿。
孩子的欲望没有满足的时候,再加上大人一味娇惯,就不知道有所节制。敬子和俊三住到一起以后,连大手大脚生活铺张的俊三都感到吃惊:“你的孩子奢侈浪费得可怕。”
“花的都是我们挣的钱,再奢侈浪费也到不了哪儿去。”
“不是买什么东西的问题,而是心理上奢侈浪费。有一千日元,买一百日元的东西不算奢侈。但只有一百日元,还要买一百日元的东西,这不是奢侈又是什么?”
“你说得也许有道理,但孩子可怜。有时候我身上只有十日元,还给他们买过一百日元的东西。”
“我对弓子就没有这么惯。”
“做父亲的就是这样。”
“其实应该倒过来。父亲让孩子大手大脚地花,母亲收得紧。”
“你不懂得在这年头一手把孩子拉扯大的母亲的心情。”
“孩子们懂得就好了。”
清和朝子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从小就养成了习惯,的确缺少自制力。而且敬子和俊三一起过日子以后,对自己的孩子有所疏远,偏爱俊三的女儿弓子,这样对清和朝子就更不好多管了。
最近由于俊三经营不顺,导致敬子手头发紧,清和朝子的不满情绪便在脸上流露无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从小养成的奢侈的恶习在兄妹俩身上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清主要是精神上的不满,朝子主要是物质上的不满。她变成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姑娘。
一次偶然的机会,朝子在关东电视台的节目中扮演了一回跑龙套的角色,拿了不到一千日元的演出费。这下子,她大做起广播电视明星梦来。
今天早晨因为制片人加藤把她叫去,她就觉得是个好兆头,心情激动,跃跃欲试。
“好,挣得多多的,给我补贴点。”清带着嘲弄的口吻说,“妈妈现在手头拮据,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