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家(第5/6页)

“……”

“男人是不是都这德行?”

“这怎么说……我也是男人,将来女人是不是也这么看我?”

“大夫您不一样。”朝子断言,“妈妈也该清醒了吧。”

“你这么说,不觉得弓子可怜吗?”

“是很可怜。被一个毫无责任感的人硬塞给妈妈。但要是弓子自以为娇滴滴的就可以讨人喜欢,我可看不顺眼。自己装好人,像婴儿一样还要让人背着。”

“弓子不是这样的人。”

“她自己不是这种人,她都是被周围的人惯的。我看她娇里娇气的模样,就故意把自己的性格变得有棱有角、毫无可爱之处。”

“嗯?”昭男皱皱眉头,仿佛眼前的朝子是个陌生人。

“现在这个时候,又在家里跟妈妈两个人玩爱的游戏,无聊透顶。恶心!善良温和的母亲和天真烂漫的女儿的戏码早让人烦透了!”

朝子出门后不久,煤气公司的收款员来收煤气费。

敬子对弓子递个眼色,弓子站起来到门口把收款员支走了。

“把大门锁上。”敬子说。

接着,寿司店的人又在厨房门口收款。

敬子手掌上摊放着大粒紫红色宝石。

“真烦人!告诉他以后再来。”

临近中午时分,家里十分安静。弓子无所事事地坐在敬子身旁。

“弓子也学会打发人了。”敬子苦涩地笑了笑。

“这宝石怎么啦?”

“前一次我设计的款式不行。这是天然宝石,很硬,歪斜部分纠不过来,说是没法加工,要重新设计款式。弓子,你也想想……”说着,她把宝石放到弓子手上。

“很贵吗?”

“这不是新石,是天然宝石。你瞧这紫红色,妙不可言。钻石也好、翡翠也好、红宝石也好,都是从石头中采取的。这么漂亮的宝石一定凝聚天地之精华。”

宝石的产生充满神秘的色彩,它的颜色也无比神奇。

“妈妈,你设计的是什么款式?”

“我本来想把歪斜部分纠正,不做爪,做上大下小的阶磴套上托。”

“挺好的。”弓子迎着光线观看宝石,“怎么不行啦?”

“质地太硬,歪斜部分不好纠正;而且颗粒大,不做爪就托不住。所以现在考虑在四角做月桂树叶形的小爪把歪斜部分遮挡起来。”

“什么人戴这戒指?要是我,就设计做一个垂饰。妈妈,这活儿赚钱吗?”

“哎呀,你想什么来着?”

敬子从弓子手里取过宝石,顺手弹了一下她的脸蛋。

弓子最近动不动就哭鼻子。昨天晚上昭男听见的哭声就是弓子在抽搭啜泣。

给昭男铺好床以后,敬子和弓子就在和式客厅里给自己挂蚊帐。这时,本以为已躺下睡觉的朝子却进来向敬子伸手要买话剧票的钱。说是给别人买,她先垫付,可是收回来的钱,她又花在别的地方。

“第一次让我扮演那么重要的角色,买五十张一百张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现在手头紧,再过一些日子……”

朝子听不进去。“妈妈您说花钱要精打细算,我看您很多钱就花在多余的地方。像女佣,完全可以不要嘛,勤俭一点过日子不好吗?”

弓子觉得朝子话中有话、指桑骂槐,伤了自己的心。

朝子拿走了话剧票的钱,今天就没钱交煤气费。

弓子认为朝子含沙射影,“多余”指的就是自己。

弓子的父亲在这个家里、敬子给弓子的母亲寄钱,在清和朝子看来,一定都是“多余”的。因为清爱着弓子,好像并不这样认为。但朝子不仅觉得弓子和弓子的父亲“多余”,而且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父亲不在了,弓子似乎霸占了敬子的爱。她害怕朝子冰冷的眼光。

“不要紧,今天我出去弄钱。朝子这个人很现实,她还说二楼空着、住在这家里都是多余。不过,我是要在这家里等弓子的爸爸回来的。

就是把这家卖了换个小的,说得容易,其实并不那么简单。把二楼租出去,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住,必须有合适的……”

听敬子这么一说,弓子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敬子越安慰她,她哭得越厉害。

这一阵子,弓子有时希望有一种强劲的巨大力量,把自己从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位置上攫走。

敬子用铅笔在白色图画纸上熟练地画着戒指式样。弓子泪眼汪汪地看着。

“弓子,妈妈今天出去,明天也出去。”敬子使劲地说。

“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去不了那些地方。”

“今天、明天都出去……”

敬子点点头。

在车站开小卖店的时候,她经常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已经习以为常,孩子们从来不跟着母亲的屁股转。

弓子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敬子觉得清和朝子小时候很可怜。他们现在性格执拗别扭,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