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黄油告急(第2/4页)

说时迟那时快,扎福诺男爵五世奔下台阶,一路追着布林克利,隔一步踢一脚。两人以四十英里每小时的速度掠过我这一小丛灌木,消失在远处。没过多久,我听见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口哨声,仿佛卸下了心头重担的样子。这是扎飞回来了。

他停下来点了支烟,刚巧在我这小窝斜对面的地方,我看时机成熟,可以出来跟他相认了。

各位注意了,我其实很不情愿跟扎飞打招呼,因为上次分别的时候,他的态度可远远称不上友好,假若我不是眼前一片暗淡,绝对不会主动惹他。但他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既然我每次一接近后门,就有一个排的帮厨女佣大发歇斯底里症,估计今天晚上和吉夫斯接头是没什么指望了。至于转到附近人家,敲开陌生人的门讨点黄油,也同样没什么指望。我是说,要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突然敲开你家大门,顶着一张黑脸问你借黄油,你会做何感想?其实不言自明。就是不为所动呗。

综上,要拯救我于水火,扎飞是唯一合理的选择。黄油他召之即来,况且他的怒气既然已经冲布林克利发泄过了,或许他精神尚可,愿意为老同学雪中送四分之一磅黄油呢。想到此处,我轻轻地爬出矮林子,一直走到他屁股后。

“扎飞!”我开口道。

现在回头细想,我明白当时应该提前提醒他是我,谁也不喜欢有人从后脖颈突然一嗓子。冷静一点的话,我应该想到的。严格来说,他和适才帮厨女佣的反应不尽相同,不过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这个可怜人吓了“一跳”,手里的烟飞了出去,牙齿咯噔一声,明显浑身一颤。总而言之,就如同我拿着螺丝锥或者匕首戳中了他的臀部。我曾亲眼目睹产卵季节的三文鱼有类似的表现。

我赶忙拿话安慰他,力求息事宁人。

“是我,扎飞。”

“谁?”

“伯弟。”

“伯弟?”

“没错。”

“哦!”

这声“哦”听着不妙,因为其中缺少那种有失远迎的意味。关于受不受待见这种事,我还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此刻很明显,我属于不受待见之列。我略一沉吟,觉得在进入正题之前,还是恭维他几句为妙。

“扎飞呀,刚才那浑蛋被你教训得好,”我说,“干得漂亮。看到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心里尤其舒坦,我一直就想踹他来着,可惜没那份胆量。”

“他是谁?”

“我的贴身男仆布林克利。”

“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估计是找我吧。”

“他怎么不待在茅舍?”

我老早就在寻找适当的时机,跟他公布这条爆炸新闻。

“扎飞呀,只怕你少了一间茅舍,”我说,“很遗憾地通知你,茅舍让布林克利给烧了。”

“什么?”

“你有投保吧?”

“他烧了茅舍,怎么回事?为什么?”

“就是忽然兴起,可能他当时觉得这是个好点子。”

扎飞表情凝重。看得出他在想事情,我本来很愿意让他想个够,但我还有十点二十一分的列车要赶,不得不打断他。时间紧迫。

“那,”我说,“我不想麻烦你,老兄……”

“他干吗要烧茅舍?”

“布林克利这种人的心理咱们永远捉摸不透。他们作为何等奥秘,行事伟大神奇。反正他烧了。”

“你确定不是你烧的?”

“我亲爱的老兄!”

“听上去很像你常做的那种没头没脑的傻事。”听扎飞的语气,我察觉出明显是勾起了他的旧恨。“况且你来这儿干吗?谁请你来了吗?出了那事儿之后,你还以为可以进出自如……”

“我懂我懂,我都明白。不幸出了误会,心生冷淡,对伯特伦不以为然。不过……”

“还有,你刚才打哪儿冒出来的?我都没看见你。”

“我在灌木丛里蹲着。”

“在灌木丛里蹲着?”

一听这语气,我立刻明白了,他这个人呀,动不动就误会老朋友,这次又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我听到划火柴的刺溜一声,接着就见他借着光亮打量我。火光熄灭了,我听到黑暗中他深深地叹息。

我很能猜到他脑子是怎么运作的。很明显,他内心在挣扎。一方面,经历了昨天晚上那场叫人心痛的分手戏,他很不情愿再搭理我;但另一方面,想到我们两人多年来的友谊,似乎又有帮忙的义务。他在想,即便和老同学生了嫌隙,但总不能由着他在这种状态下(是他的臆断)在乡下瞎晃悠吧。

“进来吧,明天睡醒了再说,”他有些无奈地说,“你走得动吧?”

“没事,”我赶紧跟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听着。”

接着我一口气念了“英国宪法”“四是四十是十”,还有“石室诗士施史,嗜狮,誓食十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