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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心肝?”她一再安慰道,“你得告诉我你怎么啦,好让我和你分担呀,宝贝,让我和你一起承受你的痛苦。你哪儿疼,亲爱的?”
“睡梦里有个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珍妮,”他差点儿哭了出来,“想要掐死我。要不是你我就死了。”
“你干活干得太累了。现在好了,心肝,我在这儿。”
他重又睡着了,但无法回避的事实是,他确实病了。早上他吐了,还想去干活,可珍妮根本不听他的。
“我要是能干完这个星期就好了。”甜点心说。
“你出生之前人们就一星期一星期地干活,你死了以后他们也还会一星期一星期地干活。躺下,甜点心,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病。”
“我没那么严重,珍妮。你看,我还能到处走呢。”
“可是已经不能觉得无所谓了。暴风雨以后这一带很多人得热病。”
“那你走之前给我点水喝。”
珍妮舀了一杯水拿到床前。甜点心接过喝了一大口在嘴里,便剧烈作呕,把嘴里的水吐了出来,茶杯也扔在了地上。珍妮惊恐万分。
“你怎么喝了水会这样,甜点心?你让我给你水喝的。”
“这水有毛病,差点把我噎死。昨天夜里我跟你说过有什么东西跳上身来要掐死我,可你说是我在做梦。”
“说不定你是让女巫附体了,心肝,我看看出去时能不能找到点芥子籽。不过我一定把大夫带回来。”
甜点心没有表示反对,珍妮便匆匆走了。对她来说,甜点心的病比暴风雨还要可怕。等她一走远,甜点心就起来把水桶里的水倒掉,把桶洗干净。然后他挣扎着走到灌溉泵前打满一桶水。他并不是谴责珍妮心怀恶意,而是认为她太不注意。她应该想到水桶像别的东西一样需要常常洗。等她回来他要好好对她说道说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发现自己非常气愤。他慢慢把水桶放在桌子上,坐下来先歇口气再喝水。
终于他舀起一杯水,又清凉又好。仔细一想,他从昨天起就没有喝过水。他就需要喝点水,然后就会有胃口吃豆子了。他发现自己十分想喝水,于是便仰起脖子很快把杯子举到唇边。但魔鬼比他更快,要窒息他,很快地杀死他。把水从嘴里吐掉就好多了。他又一次摊开身子躺在床上,全身发抖,直到珍妮和大夫来到。这位白人大夫在这一带很久了,已经成了沼泽地带的一个部分,会用干活的人的语言给工人讲故事。他迅速走进屋子,帽子扣在后脑勺的左边。
“嗨,甜点心,你到底怎么啦?”
“我要知道就好啦,西门斯大夫,不过我可真是病了。”
“好啦,甜点心,没有一夸脱好酒治不了的病。你最近没喝上中意的酒吧,嗯?”他起劲地在甜点心背上拍了一巴掌,甜点心觉得自己应该报以微笑,他使劲想笑,但很困难。大夫打开提包开始看病。
“你气色是不怎么好,甜点心。你发烧,脉搏不太正常。你近来干了些什么?”
“就是干活,玩玩,没干别的,大夫,不过好像水和我作对似的。”
“水?怎么回事?”
“胃里一点水也存不住。”
“还有呢?”
珍妮关切地走到床边。
“大夫,甜点心没把什么都告诉你。我们在这儿遇上了那场飓风,甜点心在水里游了好久,还托着我,又在暴风雨里走了那么多路,一口气都没歇又回来把我从水里救出来,还和那只大老狗搏斗,狗咬了他的脸。他劳累过头了。我早就觉得他要生病。”
“你是说狗咬他了?”
“啊,咬得不重,大夫,两三天就长好了。”甜点心不耐烦地说,“反正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这回是另外的病,大夫。我估计水还是不干净,肯定会这样的,水里泡过那么多死人,好长时间都会不适于饮用。反正我是这么估计的。”
“好吧,甜点心,我会派人给你送点药来,并且告诉珍妮怎么照料你。总之,我要你在我再来之前自己一个人睡,别让珍妮和你一床睡,听见了吗?珍妮,出来和我上车子这儿来,我要给甜点心点药丸让他马上就吃。”
在屋外他在提包里摸索着,给了珍妮一个小瓶子,里面有几粒小药丸。
“每个钟头给他吃一粒,好让他安静,珍妮,在他哽噎窒息发作的时候别靠近他。”
“你怎么知道他发作过,大夫?我出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
“珍妮,我相信咬你丈夫的是一条疯狗,已经来不及弄到那只狗的头了,但症状都在那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情况很糟。刚被咬时打上几针立刻就能把他治好。”
“你是说他会死是吗,大夫?”
“肯定会死的,不过最糟的是死前他会极其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