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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的话,又要重蹈当年的覆辙了。无论如何,必须设法消除误会。——这样想的同时,荣利子脑海里却又涌起一个令人绝望的预感:难道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是一个可怕的人?!自己的言行不知不觉中叫别人心生恐惧?自己注视着翔子的时候,眼神是不是很吓人?可是,自己从上到下找不出半点儿伤害他人的恶意啊,自己只不过想和翔子成为好朋友而已。唉,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学不会结交朋友。

一记尖利的刺激让她回过神儿来,原来手指绕在头发上,正在拔自己的头发。这个坏习惯,十六岁时曾拼命想纠正,拔下一根之后,那种曾经的强烈快感便立即复苏了。荣利子注视着手掌上的头发,禁不住有种怀念之情。她喜欢刺激头皮的感觉,尝过一次便欲罢不能。看到发根在灯光下晶莹发亮,不由得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她不停地拔着,很快,书桌上黑黢黢地堆了一撮头发。

少女时代无辜被人冠上“加害者”帽子的屈辱和悲愤,从全身的角角落落里涌出。

然而,所有的一切统统失去,才造就了今日的荣利子的人生。十五年前,荣利子死去过一次,为了从死境中重生,她付出了各种各样的努力,原本性格大大咧咧的她,变得对周围人的举动非常敏感,说话字斟句酌,待人和蔼谦逊,尽量不去触碰对方的神经。为了彻底斩断女子中学令人厌烦的人际关系,荣利子选择了男女同校的综合大学,为此废寝忘食、发奋用功,终于得偿所愿考入了第一志愿的一流大学,并像父亲一样顺利进入国内最大的贸易公司。

对了,要多做解释,多用脑子。谁不说自己是个聪明有能力的人呢,想让翔子充分了解自己,就得尽量多给她发送邮件。哦,不,也许写信更好?在回转寿司店或者家庭餐厅碰面也行,还可以像在“吉赛尔”那样假装偶然遇见,当面向她解释清楚,反正她经常去的地方基本上都装在自己脑子里。如果无法碰见她,那就只好再找去翔子家了。

自己绝不是骚扰狂。只有孤独至极、得不到社会认可的人才会变成骚扰狂,只有毫无想象力、对人缺乏体谅和同情心的人才会变成骚扰狂。要让翔子明白这一点,哪怕偶尔稍稍地吓到她也是值得的。

荣利子忽然感觉到天花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悠。她抬起头的一瞬间,还以为是条巨大的鱼的影子呢,原来是经电脑屏幕反射到天花板上的自己的上半身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