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麦夫鲁特的冰激凌生意 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一回到家他们就上床做爱了。他们非常渴望、好奇,却始终没能做的这件事,现在,婚后,则成了他们被期待的一项任务,因而两人都从容了。看见彼此裸露的地方(不是所有的地方),触摸胳膊、乳房和像火一样燃烧的地方,他们还很害羞,但这无法躲闪的激情冲淡了他们的羞怯。“是的,让人很害羞,”他们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对方,“但很遗憾,我们必须做。”

拉伊哈:房间要是暗的就好了!我讨厌四目相对时那种害羞的感觉。灰白的窗帘根本遮不住夏日午后强烈的阳光。麦夫鲁特有时候表现得过于饥渴和粗鲁,我推开了他一两次;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喜欢他那坚决的样子,我也放任自己了。麦夫鲁特的那个东西,我看见过两次,有点害怕。就像搂着一个婴儿那样,我搂着我漂亮纯真的麦夫鲁特的脖子,不让我的眼睛看见下面那个大家伙。

无论是麦夫鲁特还是拉伊哈,作为他们在村里接受的宗教教育的一部分,和他们从朋友那里听来的相反,他们知道夫妻间不存在任何羞耻的东西,但当他们四目相对时还是会害羞。没过多久他们就明白了,这种羞怯会慢慢褪去,他们要把做爱当成一件人性的事情来接受,甚至要把它当作成熟的体现。

“我渴死了。”麦夫鲁特说,有一阵他仿佛快要窒息了。

仿佛整个家、墙壁、窗户、房顶都在流汗。

“水罐旁边有杯子。”拉伊哈躲在被单下面说。

麦夫鲁特觉得,从拉伊哈的眼神来看,仿佛她不是从自身内部,而是从外部在看这个世界。而他自己往桌上的杯里倒水时,也感觉自己只是一个灵魂,是他的灵魂出窍了。给妻子递水时他想到,犹如做爱是一件非常放肆无耻的事情一般,它也可能有非常宗教和精神的一面。以喝水为借口,甚至带着一种归顺的感受,他们端详彼此赤裸的身体,又害羞,又对人生感到惊讶。

麦夫鲁特看见,拉伊哈雪白的肌肤宛如一束光在房间里散射开来。他猜想,她身上的一些粉红色和浅紫色斑痕可能是他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重新钻进被单时,带着知道一切顺利的轻松,他们又搂在了一起。麦夫鲁特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之前他毫无准备的甜言蜜语。

“亲爱的,”他对拉伊哈说,“我的唯一,你太可爱了……”

儿时妈妈和姐姐们大声对他说的这些话,现在犹如透露一个秘密,他发自内心地呢喃着。他叫着拉伊哈,好似一个在森林里害怕迷路、惊慌失措的人。关了灯,他们睡去又醒来,在黑暗中爬起来喝水,一直做爱到天亮。结婚最棒的一面,就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尽情做爱。

早上,当麦夫鲁特和拉伊哈在床单上看见樱桃色的血渍时,他们又害羞,又都暗自高兴,这是拉伊哈作为处女的一个期待中的标识。尽管他们从没说起这个话题,但是麦夫鲁特和拉伊哈早上一起准备晚上去卖的樱桃冰激凌时,总会联想起和这颜色相似的东西。

拉伊哈:麦夫鲁特从小学毕业留在村里的那年起,而我则在更小的时候,十岁起,就开始在每个斋月里把斋了。小时候有一次,当我和萨米哈打着瞌睡等待开斋时,我姐姐维蒂哈因为饥饿眼前发黑,和手上的托盘一起,像地震时的宣礼塔一样倒在了地上。打那以后我们就知道了,一旦眼前发黑就要立刻蹲坐在地上。有时,为了玩闹,即便眼前没发黑,我们也会好似天旋地转一般摇晃一下,然后倒在地上一起开怀大笑。把斋的每个人,即便是孩子都知道,夫妻们全天都不应该接近彼此。可是结婚三天后斋月就开始了,我和麦夫鲁特开始怀疑起这条我们熟知的规矩。

霍加,亲吻手会破斋吗?不会!亲吻肩膀呢?大概也不会。亲吻妻子的脖子呢?脸颊呢?假如你不再进一步,宗教宽容一个有礼貌的亲吻。为我们主持宗教婚礼的旧货商说过,假如没接触到唾液,即便是嘴对嘴的亲吻也不会破斋。最信任霍加的麦夫鲁特说,因为是他让我们结婚的,所以只有他才是最权威的。在我们的宗教里,还有一条为一切辩解的出路。炎热漫长的夏日里,消失在森林和河床里、不知羞耻地自娱自乐的那些把斋孩子争辩道:“伊玛目先生说,不要亲近你们的配偶,但没说不要亲近你们自己啊……”这是维蒂哈告诉我的。也许书上也根本没有斋月禁止做爱的条款。

现在你们大概已经明白了:我和麦夫鲁特在漫长炎热的斋月里,没能控制我们的情欲,继续做爱了。如果算罪孽,我接受,我也很爱我漂亮的麦夫鲁特。我们对任何人无害!我想问那些说我们有罪的人这样一个问题:你们认为,斋月前急急忙忙让他们结婚、人生中第一次做爱的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在昏昏沉沉的把斋时间里,会在家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