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围城(第2/12页)
现在,在这个问题上的选择已经不再由个人的好恶来决定了,沃什波恩更没有什么选择。“无论我多么想离开,都觉得利用我外交官的有利条件离开,而让我的同胞们在这里无人理睬,是一种懦夫的行为。”
除此之外,他刚成功地完成了一项他一生中了不起的工作。虽然精疲力尽,他却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在国内和欧洲赢得了无限的尊重。
在围城前几周的恐慌和混乱中,沃什波恩不仅仅负责几千个美国人安全迅速的撤离,而且还负责约3万德国人的撤离。这些德国人被勒令离开,很多德国人被当作间谍抓了起来,有人被关入了监狱,有人被枪毙了。
有些在巴黎的德国人有长期建立起来的事业和财产,但大多数是受雇于人的做工者,有洗衣工、清洁工、垃圾清运工,他们没受过什么教育,有很多孩子。作为一个留下来的中立国的代表,沃什波恩发现法国和普鲁士政府都来找自己,要保证在很紧的时间里让这些德国人安全离开。
一秘霍夫曼上校写道:“雇主解雇了他们的(德国)员工,有人想收留他们也不敢。”
他们在思想和身体上的痛苦都是很大的,应当想到,他们中许多人已经在巴黎定居多年了。他们在那里结婚生子……我们听过许多……西班牙驱逐摩尔人;法国驱逐胡格诺教徒;我们的同情心被深深地拨动了……我觉得驱逐德国人为什么不能像驱逐那些人那么做呢……
沃什波恩和使馆工作人员签署安全通行证,并安排专列每天晚上从北站出发,运送这些人。沃什波恩每天工作12~18个小时。他是如此努力,其他人员也觉得有责任跟上他的工作节奏。据一名叫做弗兰克·摩尔的助理秘书写道,他一旦决定了,没有什么可以“把他拉回来”的。
美国使馆在香榭丽舍附近夏约街95号一所七层楼里的一处寒酸的公寓里,有两段弯弯曲曲的楼梯。从沃什波恩的住所到使馆有近2英里的距离,要沿皇后大道到凯旋门,然后走香榭丽舍大街,从出门到进门得走约半个小时。
他的办公室不起眼,中等大小,有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黑色大理石壁炉台,上面放了一个钟,也是用这种深色的材料做成,有一块深绿色的地毯,经过了多年的使用都发黑了,这更增加了整体上阴郁的气氛。
每天早晨在使馆前门等待的人非常多,挤满了弯弯曲曲的楼梯,需要六个警察来维持秩序。日复一日,每天都有500~1000人等待着,许多是老人,很明显没有条件旅行,有些人没钱,有各个阶段的孕妇。有一天,就在门口外面的长椅上一个小孩出生了。
9月2日,沃什波恩给夫人阿黛乐的信中说:“看到悲凉、受难和苦恼的情形,我很郁闷伤心。”
昨天下午,一位可怜的妇女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了使馆,怀里抱了一个婴儿,有一个约三岁,最大的五岁。前一天晚上正要离开时,她的丈夫被抓了,说是……间谍,被关进了监狱。她身无分文,留在了火车站……她在那里待了一整晚,昨天带着孩子来了使馆。她心碎地哭着,两个小孩跟着哭,只有婴儿对此一无所知。我立即给了她路费和买食物的钱,并派人去查看她丈夫的情况……
昨天晚上要走的人太多了,我亲自去了车站。至少有两人,我们给他们发放了通行证,让他们可以买车票,人群拥挤……拉拽……呼喊,谩骂,你从未听过。铁路无法把他们都拉走,他们毁坏了铁轨,其中有一个人差点挤死。我直到半夜才离开。
等到城市被封锁起来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德国人都离开了。不过,由于法国官员和铁路方面的努力,更主要还是因为美国大使无私的工作。大多数德国人,有两万多人已经安全地离开了。维克汉姆·霍夫曼写道:“我们的大使用尽了一切的精力和善心来帮助这些可怜的人离开,以减轻他们的痛苦。”
“我可以说,没有人可以把这份艰难的工作做得更好……”
如果他一直从事外交工作,就有可能会犹豫,查找原来的先例,而这些根本没有先例,这样就会耽误宝贵的机会……还好大使是新人,他不纠缠于细节,在紧急时刻表现了无所畏惧的作风。
那年9月,埃利胡·沃什波恩54岁。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精力充沛地在国会工作了16年。在总统尤利西斯·S.格兰特任命他出任驻法大使时,有些人认为他不是合适的人选,他不适合担任任何外交工作,更别说是到巴黎这么重要的外交岗位了。
他在缅因州的一个农场长大,早年在伊利诺伊一个偏僻的煤矿小镇加利纳镇从事法律和政治事务。从外表和风度上看,他很普通,远没有外交官的风度。他身高5英尺10英寸半,穿着朴素,身着深蓝和黑色平绒衣服。当时男人都喜欢留各式各样的胡子,而他却很不时髦地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头铁灰色的头发,后面留得很长,盖住了衣领。他前额很高,眉毛浓密,最突出的是一双大大的蓝灰色眼睛,目光深邃。他说起话来热情洋溢,声音浑厚,让人感觉明白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