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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弗利山

1980年12月27日,星期六

华盛顿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托尼·哈罗德正同一个老女星颠鸾倒凤。

塔丽·伊斯腾四十二岁,至少比她希望得到的《白色口水》中的角色老二十岁,但她乳房的手感和形状都适合那个角色。哈罗德看见了她乳房和胸腔交界处淡粉色的线条——硅胶应该就是从那里注入的。塔丽头后仰,张大嘴,双肩乱颤,伪装着兴奋。哈罗德并没有操控她,只是在利用她。

“来吧,宝贝,给我。来吧,给我。”老女星呻吟道。1963年的《综艺》杂志曾称她是“下一个伊丽莎白·泰勒”,但她后来成了下一个斯黛拉·史蒂文斯【14】。

十五分钟,从激情退化为简单的摩擦,再退化为必须完成的工作。哈罗德已经丧失了投入感和兴奋感,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操木板上的一个洞。

“来吧,宝贝。”她气喘吁吁,表演到位。

“闭嘴。”哈罗德说。他闭上眼睛,回想两个星期前从华盛顿回来的航班上的空姐。他上一个干的女人就是她吗?还是桑拿房里那两个互相抚摸的德国女孩?不,他不愿意再想到德国。

“来吧,宝贝。”塔丽嗫嚅道。她高昂起头,就像识途的马驹看到了前方的马厩一样。

塔丽呻吟着浑身触电般颤抖,全身筋肉紧绷,伪造出完美的高潮,简直可以去拿奥斯卡终身成就奖了。

“哦,宝贝,宝贝,你太棒了。”她嘟囔着,双手插进他的头发,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哈罗德睁开眼,看见电话来电提醒灯在闪。“下去。”他说。

塔丽偎依在他身边。他告诉玛利亚·陈,自己可以接电话。

“哈罗德,我是查尔斯·科尔本。”话筒里传来那个恶棍熟悉的声音。

“什么事?”

“你今晚飞到费城来。我们在机场见。”

哈罗德将塔丽的手从自己的腹股沟推开,盯着天花板。

“哈罗德,你还在吗?”

“在。为什么要去费城?”

“叫你去你就去。”

“我要是不想去呢?”

这次轮到科尔本沉默了。

“我上周就给你们说过,我不干了。”哈罗德说,瞟了眼塔丽·伊斯腾。她正在抽含薄荷醇的烟。她的眼睛蓝得就像哈罗德游泳池里的水,却空洞无神。

“不干了?想都别想。”科尔本说,“你知道特拉斯科出什么事了吗?”

“知道。”

“那意味着,岛俱乐部执行委员会中出现了空位。”

“恐怕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科尔本大笑:“哈罗德,你这个蠢货。你最好祈祷我们会继续对你保持兴趣。因为一旦我们对你不感兴趣,你的那帮好莱坞朋友就得又来森林草地公墓参加一次葬礼。两点的航班,联合航空。”

哈罗德小心翼翼地放下听筒,滚下床,披上缀有字母图案的橙色睡袍。

塔丽掐灭了烟头,从长长的睫毛后翻眼看着他。她玉体横陈的样子让哈罗德想起了简·曼斯菲尔德【15】在一部低预算色情电影中样子。拍完这部电影后不久,曼斯菲尔德就在交通事故中丢掉了脑袋。“宝贝,”她呻吟道,似乎还沉浸在高潮所带来的满足之中,“你想谈谈吗?”

“谈什么?”

“当然那是那部电影,小傻瓜。”她笑道。

“好啊。”哈罗德说,站在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电影名叫《白色口水》,根据去年秋天几乎每个收银台前都摆着的畅销书改编。导演是舒·威廉姆斯。我们的预算是一千二百万美元,但艾伦估计我们会超支。预付金一百万。”

哈罗德知道塔丽几乎真要高潮了。“罗尼说我特别适合那个角色。”她低声说。

“他拿着你的钱,自然会那么说。”哈罗德喝了一大口橙汁。罗尼·布鲁斯是她的经纪人和宠物。

“罗尼告诉我,你说我特别合适。”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悦。

“我是说过。”哈罗德说,“你也确实是合适的人选。”他露出鳄鱼般的笑容,“当然不是主角。你老了二十五岁,屁股太肥,奶子太假。”

塔丽啊的惨叫了一声,如同被人打中了肚子。她动了动嘴,但没有说出一个字。

哈罗德喝完了饮料。他感到眼皮特别沉:“女主角有个四处找她的中年姑妈。对白不多,不过有一出大戏——一群阿拉伯人将在马拉喀什的集市里强奸她。”

塔丽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你这个侏儒王八蛋……”

哈罗德露齿一笑:“好好想想吧,宝贝。让罗尼给我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吃个午饭。”他放下酒杯,朝按摩浴缸走去。

“为什么要半夜坐飞机?”玛利亚·陈问,此时飞机已在堪萨斯上空。